剛抓起榻邊疊得整整齊齊的深衣內衫,還未來得及穿上,就聽得門外一聲輕響,有人恭敬喚道:“姑娘醒了麼?奴婢奉陛下之命,來侍候姑娘起身更衣。”
說話間,兩名宮娥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一人手裡捧著楊枝水杯,另一人手裡捧著各色衣飾。
君浣溪拉過被褥,擋住自己胸頸間的痕跡:“放下吧,我自己來。”
瞥了一眼那些清雅素淡的女子宮裝,在兩人驚詫的目光中,依舊是白絹裹胸,青絲束起,穿回自己原先的衣裳,做回那名身份卑微的宮奴。
“姑娘,你……”
君浣溪自顧自整理著衣衫,無視周身絲絲酸楚,慢慢站起身來:“陛下呢?”
一名宮娥趕緊奉上洗漱物事,另一人行禮答道:“陛下上朝去了,囑咐奴婢二人過來侍候姑娘,姑娘要用的早膳,陛下都吩咐御膳房準備好了,等下就送過來。”
君浣溪洗漱完畢,朝她們擺手:“不用了,我不想吃,謝謝你們。”
“姑娘……”
背後兩人急急相喚,卻不能阻住她前行的腳步。
偌大的帝寢,奢華的佈置,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不適,立在其中,不覺舒心,只感覺到壓抑與窒息。
推開門,朝著長青宮正殿的方向,沒走兩步,一人及時冒了出來,俯首行禮,仰頭喚道:“君大夫,陛下有旨,請君大夫在內寢休息,陛下很快就回來。”
“吳常侍。”
君浣溪看著他一臉瞭然的神色,心中微微羞惱,嘆道:“是他讓你守著我麼?這算什麼,軟禁?”
吳壽抬起那已顯佝僂的身形,搖頭道:“陛下一番苦心,君大夫還是不明白麼?”
君浣溪淡淡道:“我人笨,明白得遲,被他唬得團團轉,還有常侍你,也幫著他來騙我……”
吳壽急切搖手道:“不是!君大夫,你誤會了,我都是今日一早聽陛下說,我才知道啊,之前我一無所知,我還打算託人去東夷南疆尋找解除秘術的法子!”
君浣溪看他一眼:“有勞常侍費心了!不過,你們還真沒看清我,我君浣溪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豈會甘心做那籠中鳥,低聲下氣,囿守一室?”
說罷,也不看他臉色,扭頭就走。
在長青宮轉了一大圈,每一道宮門內外,都是佈滿宮廷守衛,持戟相交,嚴陣以待,看這情形,天子早有準備,隨時隨地預防她逃之夭夭。
心緒悶悶,又走了回來,行至一處廊前,忽見那邊房門虛掩,有琴聲低低傳來。
本是無意搭理,沒想到剛一抬步,背後便是一聲輕喚:“你這丫頭,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那聲音,清邁中帶著絲絲熟悉,竟是……他的師父,裴伯夷!
他怎麼也在宮中?
撞見長輩,卻不能像對吳壽那樣,拂袖而去。
君浣溪苦笑一聲,推門而入,恭敬拜倒。
“裴先生,多年不見,還是這般康健……”
裴伯夷呵呵一笑,等她慢慢行完禮節,才抬手招呼她起來:“不用這樣客氣,以後便是一家人了。”
君浣溪低頭道:“裴先生說笑了。”
裴伯夷笑道:“我可不是開玩笑,那小子專門把我請進宮來,說要我來主婚呢,嘖嘖,我當初沒看仔細,都過了好些日子才想通,南醫公子,原來是個小美人……”
君浣溪聽得愕然:“主婚?”
“是啊——”裴伯夷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朝她揚了揚,微嗔道,“阿略這小子,真不知怎麼說他才好,當初我不想他跟他那皇帝老子走得近,就硬起心腸說斷絕師徒關係,他倒好,信以為真了,這些年也不敢來見我,自己快要死了,才派人送信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