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初二那日,正是個大晴天。文怡定了在這天出發去平陰城給舅舅拜壽,已經備好了四盒祝壽糕點,另有兩匣子壽禮,還有給舅母、表哥表姐們的禮物,趙嬤嬤又給她備下一小包袱的繡花荷包,裡頭裝有銀錁子、香餅等等,預備在舅舅家遇上別的親戚或是給下人打賞。盧老夫人親自囑咐了跟車的張叔張嬸許多話,方才將孫女兒送上了車,站在車前,想要說些什麼,嘴動了動,半天,還是沒開口,只淡淡說了句“路上小心些”,便回屋去了。
文怡看著祖母的背影,有些心酸,但她知道今天這趟遠門,是一定要去的,只能收拾心情,辭別了趙嬤嬤,帶著張嬸,坐著馬車往大路上去。
平陰城在平陽以北,從陸路走,要繞過太平山東側,一路都是平直的官道,來往的人也多。文怡一行才出了顧莊不遠,便不得不停了下來。遠處有七八輛馬車停在那裡,將整條大路都堵住了,半輛馬車都過不去。
張叔遠遠看了一會兒,回來稟報說:“小姐,好象是長房和二房的人,小的看到了宣樂堂的管家,還有六小姐專用的馬車,七少爺也騎著馬在前頭跟二太太說話。”
文怡臉色一沉,問:“除了二太太,還有哪位長輩在?!”
“小的看不清,不過看馬車,大老太太興許也在。大約是在送別二少爺、七少爺和六小姐。”
文怡抿抿嘴:“既然如此,怕是要耽擱些時間,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張叔有些不解,小主人難道不打算過去請安?只是他向來老實,便道:“從太平山西邊走,也有一條路,離平陰還要近些,小的幾年前去舅老爺家還走過兩遭,只是人煙少些。若是天氣好,一天都不用就能到城門了呢!”
文怡不想過去跟長房、二房的人見禮,便下了決定:“那就走西邊!走快一點,趕在天黑前到!”
張嬸忙說:“小姐,西邊偏僻,怕不太平。”
文怡已經拿定了主意,哪裡肯聽?況且她前世從未聽說西邊的路有什麼不太平,仍舊命張叔調轉車頭,跑上了西邊的大路。
這條路果然偏僻些,路還算平整,但一路草木繁密,隔上幾里才見到人影。張叔心下有些惴惴的,但因方才打了包票,只能硬著頭皮,加快兩鞭往前走。中午也不敢尋地方歇腳,只在車上吃了點乾糧。
過了申正時分(下午四點),日頭偏西,馬車到了一處山坳處,張叔漸漸放鬆下來,對馬車裡道:“小姐,轉過這個彎,再往前走兩裡地,就是官道了!那裡有個大莊子,可以歇歇腳!住店也行!離平陰也不過二三十里地。”
文怡聽了高興:“那就快走!到了莊上再……”話音未落,外頭便傳來張叔一陣大叫,接著馬車頂上重重響了一聲,車頂凹了下來,文怡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張嬸在車窗邊尖叫出聲:“小姐,是強盜!”
文怡大驚,車廂外又傳來張叔的大叫:“你要幹什麼?!”接著馬車劇烈搖晃起來,馬一聲嘶叫,很快就停下了。張嬸掀開車簾往外看,眼一翻,便暈倒過去,身子直掉在車輪邊。
文怡看著張叔跟兩個蒙著臉、衣衫襤褸的男子僵持,心中害怕不已,喝道:“你們……你們難道認不得車上掛的燈籠?!我們是平陽顧家的人,劫了我們,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兩人對望一眼,左邊那瘦些的人喝道:“都快餓死了,哪裡還顧得上是誰家?!”說罷一刀伸了過來:“還不快拿錢出來?!”另一人也跟著伸刀:“對!拿錢出來!”他伸刀伸得不對,卻正好割著馬耳朵,馬兒吃痛,嘶叫一聲,揚蹄將他踢出老遠,便瘋了般往前衝。
文怡沒坐穩,直摔進車廂裡,一路顛著,頭暈眼花,只隱約聽到張叔在那裡叫“小姐、小姐”,聲音越來越遠,心中卻在後悔,今日是不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