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待你不錯,因此,哪怕是吃了虧,也不在意。那你的族人呢?!聽聶兄所言,你的族人待你十分不好,你對他們又是個什麼想法?!不會同樣沒有怨言吧?!”
文怡沉默了。她捫心自問,是否對族人沒有怨言?
不是的,她心中的確有怨。她可以原諒舅舅一家的出爾反爾,因為他們還有關心她、愛護她的時候,還會想到在傷害她之後盡力彌補。可是顧氏族人呢?先是家產,再是祖母,末了還要操縱她的婚姻,他們一再奪走她所擁有的東西,最後她什麼都捨棄了,長房的堂姐還要縱容同夥奪走她的性命!加上重生之後,她用成人的目光觀察周圍,天天都能感受到族人對她們祖孫的輕視與冷漠。她怎麼可能不怨?!
然而……就算她心裡有怨,又能如何呢?難道叫她費盡心思去報復麼?她不會那麼做的,佛祖讓她重生,是憐她前世活得憋屈,死得冤枉,她的時間很寶貴,忙著照顧祖母、振興家業還來不及呢,哪裡有餘力去管族人如何?!若是別人欺到她頭上,她自然會加以反擊,但主動出手還是算了。若是她重生後只顧著向前世虧待自己的人報復,違了佛祖的旨意,只怕將來會活得更不堪!她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小女子,只要能挽回前世失去的一切,安安份份地活著,讓祖母多享受幾年舒心日子,長長壽壽,平平安安,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她眉間輕展,嘴邊已經帶了溫和的笑意:“對族人,說不怨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有祖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了出一口氣,反倒把真正應該重視的人、事、物拋到腦後,豈不是得不償失?世上的人,對周遭的親友總會有個親疏遠近。我沒把族人當是至親,他們待我冷淡些,也沒什麼要緊的。族人要怎麼過日子,是他們的事,我只要牢牢記住自己心裡想要的是什麼,就夠了。”
柳東行看著文怡平和的面容,內心彷彿受了重重一擊,情不自禁地退後兩步,低下了頭,雙拳緊握:“為什麼你能不在意呢?明明……也有父母親人,家境殷實,論起出身地位,比他們還要體面些!可是一夕之間……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寄人籬下,看人眼色度日……家產盡歸族人所有……原本慈愛的親友忽然成了陌路……若只是責打辱罵,倒還罷了,只當是仇人,撒開手不管就好,偏偏……又在外人面前擺出一副好人嘴臉!不知不覺間,連原本的身份都被人模糊了!成了見不得光、低三下四的人!”他咬咬牙:“這樣的族人……這樣的……叫人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文怡聽著聽著,覺得不對,這說的不是她吧?她雖是嫡系所出,但前頭五房都是嫡系,只有七房以後的族人以及那些分家出去的偏支還可以說出身地位不如她體面;而且,她並不是一夕之間成為孤兒的,親友……也算不得陌路;顧氏族人待她只是冷淡與輕視,倒不會在外人面前扮好人,更不會模糊了她的身份。柳觀海說的是誰?
她忽地心中一動,莫非他說的是自己?!難道……他也是個無父無母、受族人薄待的人?那豈不是……跟她的處境有幾分相似?
她睜大了眼,仔細看他。柳東行似乎有所察覺,抬頭望過來,與她對視一眼,便迅速扭開了頭,默默平息著心中的激憤,再轉回來時,神情已經平靜下來,甚至平靜得有些略嫌冷淡了。他沒有正視她,兩眼盯著旁邊的樹幹,拱了拱手:“柳某方才失禮了,請顧小姐見諒。柳某……先行告退!”
“柳公子!”文怡叫住他,他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頭。
文怡輕聲道:“本是**凡胎,遇到不平之事,心裡難免會生出激憤來,更何況……是自己被奪走原本的所有?叫人怎麼可能不怨、不恨呢?”
柳東行身體微微一動,回過頭來,面上帶著一份訝異。
文怡微微一笑,低下頭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