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天燙髮來著。可是燙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真的。氣得我真想一死了之。簡直太不成話!活活像一具頭上纏著裙帶菜的淹死鬼。可又一想,死了還不如索性來個和尚頭。涼快倒是涼快,喏。〃說著,用手心悉悉索索地撫摸著四五厘米長的短髮。
〃一點都不難看呀,真的。〃我一邊繼續吃煎蛋一邊說,〃側過臉看看可好?〃
她側過臉,5秒鐘靜止未動。
〃呃,我倒覺得恰到好處。肯定是腦形好的緣故,耳朵也顯得好看。〃我說。
〃就是嘛,我也這樣想,理成短頭一看,心想這也滿不錯嘛,可就是沒一個人這樣說。什麼像個小學生啦,什麼勞動教養院啦,開口閉口就是這個。我說,男人幹嗎就那麼喜愛長頭髮呢?那和法西斯有什麼兩樣,無聊透頂!為什麼男人偏偏以為長頭髮女孩兒才有教養,才心地善良?頭髮長而又俗不可耐的女孩兒,我知道的不下二百五十個,真的。〃
〃我是喜歡你現在這樣。〃我說,而且並非說謊。長頭髮時的她,在我的印象中無非是個普普通通的可愛女孩兒。可現在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發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著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頭小鹿。眸子宛如獨立的生命體那樣快活地轉動不已,或笑或怒,或驚訝或洩氣。我有好久沒有目睹如此生動豐富的表情了,不禁出神地在她臉上注視了許久。
〃真那樣想的?〃
我邊吃色拉邊點頭。
她再次戴上太陽鏡,從裡邊看著我的臉。
〃我說,你該不是撒謊的人吧?〃
〃哦,可能的話我還是要當一個誠實的人。〃我說。
〃晤……〃
〃為什麼戴顏色這麼深的太陽鏡呢?〃我問。
〃頭髮一下變短,覺得什麼保護層都沒有了似的。就像赤身luoti(被禁止)地被扔到人堆裡,心裡慌得不行,所以才戴這太陽鏡。〃
〃有道理。〃我說。然後把最後一片煎蛋吞下去。她饒有興味地定定看著我一掃而光。
〃不過去可以麼?〃我指著和她同來的三個人那邊。
〃沒關係,放心。飯菜來了過去也不遲。無所謂的。不過在這裡不影響你吃飯?〃
〃影響什麼,都吃完了。〃我說。看樣子她無意返回自己的餐桌,我便要了一份飯後的咖啡。老闆娘把盤子撤去,放上砂糖和奶油。
〃喂,今天上課點名時你怎麼不答應呢?渡邊是你的名字吧,渡邊徹?〃
〃是啊。〃
〃那為什麼不回答?〃
〃今天不大想回答。〃
她再一次摘下太陽鏡,放在桌面上,儼然探頭觀察什麼稀有動物似的盯視著我的眼睛。〃今天不大想回答?〃她嘴裡重複道,〃我說,你這話很像漢弗萊·鮑嘉嘛!既冷靜,又剛毅。〃
〃不至於吧?我可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到處有的是。〃
老闆娘端來咖啡放在我面前,我沒加砂糖和奶油,輕輕啜了一口。
〃瞧瞧,到底砂糖、奶油都不加吧!〃
〃只是不喜歡甜東西罷了。〃我耐著性子解釋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怎麼曬得這麼黑?〃〃我馬不停蹄地徒步旅行了整整兩個星期嘛。這裡那裡,扛著揹包和睡袋。所以曬黑了。〃
〃去哪了?〃
〃從金澤到能登半島,轉了一大圈。新瀉也去了。〃
〃一個人?〃
〃一個人。〃我說,〃也有時一路上碰到旅伴。〃
〃該有浪漫情調誕生吧?旅行中沒碰巧結識個女孩兒?〃
〃浪漫情調?〃我一怔,〃你這人,我說你是有什麼誤解嘛。一個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