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傢俱一併安置妥當,又命將東殿的被褥取來。就寢之時,紫兒四肢發抖,心中恐懼,不知源氏公子意欲何為。總算忍住,不曾哭出聲來,只是一個勁道:“我要跟少納言媽媽睡。”公子便開導道:“姑娘不小了,今後不該跟乳母睡了。”這孩子傷傷心0地啼哭著睡了。少納言乳母又哪裡睡得著,只顧茫然落淚。天色微明之時,她環視四周,便覺目眩神移。但見宮殿的構造與裝飾富麗堂皇,庭中的鋪石像寶玉一般光亮剔透。而自己服飾簡陋,未免有些自慚形穢。西殿原供接待不大親近的客人住宿之用,因此只有幾個男僕在帝外伺候。他們見昨夜有女客來臨,便紛紛議論:“此為何等樣人?一定受主人特別寵愛吧。”
源氏公子起身時已日上三竿。盥洗用具與早膳也於此時送來。他吩咐道:“此處沒有侍女,甚為不便。今晚叫幾個適合的來此伺候。”又叫人到東殿去喚了四個年幼可愛的女童來與紫兒作伴。
此時紫兒裹了源氏公子的衣衫,睡得正酣,卻被公子叫醒。只聽公子說道:“我非輕薄少年,真心關懷於你,你怎能對我心生厭惡?女孩子要心地柔順才是。”紫兒的容貌,近看更覺清麗。源氏公子勸導她,親切與她交談。又叫人從東殿給她拿來許多好看的圖畫和玩具,作出種種遊戲給她看。紫兒心中漸漸高興,從床上起來。她身著家常的深灰色喪服,嬌憨可愛,不時無邪發笑。源氏公子看見,‘也不覺笑了。源氏公子到東殿去時,紫兒走到簾前,隔簾觀賞庭中的花水池塘。但見草木花卉,經霜色變,如在畫中。從前不曾見得的四位、五位的官員穿著紫袍、紅施於花木之間往來不絕。還有室內屏風上好看的圖畫,趣味盎然,忘卻了一切憂愁。
此後兩三日,源氏公子不入宮去,只一心與紫兒玩耍,因此很快熟悉起來。他寫字、畫畫與她看,以此作為她的習字帖與畫帖。他寫畫盡皆精美,其中一張寫得一曲古歌:“不識武藏野,聞名亦可愛。只因生紫草,常把我心牽。”寫於紫色紙上,筆致異常秀美。紫兒將它拿在手裡,只見一旁尚有幾行小字:
“既慕武藏野,何須不堪行。我心傳紫草,稚子亦可親。”源氏公子說道:“你也寫一張試試看。”紫兒笑著,仰望公子道:“我怕寫不好呢!”神情嬌羞可愛。公子一見,不由笑道:“寫不好便不寫嗎?有我教你呢。”她便轉向一旁去寫了。握筆與運筆的姿勢,孩子氣十足,但叫公子無比憐愛。不一會,只聽得紫兒說:“寫差了!”羞羞的欲將紙藏起來。源氏公子急忙搶過。但見上面寫著一首詩:
“既慕武藏野,何須憐紫草?原由未分明,疑問終難了。”雖顯稚嫩,可筆致圓潤飽滿,足見可堪造就,與已故外祖母的筆跡絕似。源氏公子見了,心想若她臨現世風的字帖,必定長進神速。同時又特地為她製造玩偶住的諸多屋子,與她一道玩耍。此種遊戲方式,他甚感有趣。
卻說留在六條的詩女們,在源氏公子帶走紫兒後,皆憂心忡忡,擔心兵部卿前來問及。源氏公子與少納言乳母臨走之時,曾叮囑她們暫不與人說起。因此兵部卿問起此事時,她們都守口如瓶。兵部卿暗自思忖道:“去世的老太太當初便不情願送她到我處。可能少納言乳母體念老太太心願,因此帶她出逃了。她不好言明姑娘不便去我處,便幹了這越分之事。”他無計可施,只得灑淚而去。走時叮囑眾侍女道:“一旦有得姑娘下落,即來報告。”侍女們自然感到十分為難。
這兵部卿再到北山的增都那裡去探問,也一無所獲。可愛女兒下落不明,他心中不免掛念悲傷。正夫人雖是嫉恨紫兒的母親,但如今此心早已冰釋,也想將紫兒領來,親自教養,如今卻也頗覺遺憾。
二條院西殿,如今侍女日漸增多。眾人見這一對漂亮的主人便甚感喜悅,經常遊戲,過得無憂無慮。寂寞之夜,源氏公子不在家時,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