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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明,遠山近樹依稀可見。院宅已打掃清爽。源氏公子這才下得車來,步入室內。這守院人是公子親信的家臣,曾經在左大臣鄰上做事。此刻他走近公子道:“當差的人都已離去,恐不方便。我去招呼幾個熟手來吧?”源氏公子說道:“我是故意選了這僻靜的地方,萬不可讓外人知道。”這守院人便慌忙去備辦早粥,因人手不夠,終顯得張皇無策。而源氏公子呢,第一次在這破落荒涼處旅居,倒頗覺新鮮。所以除了滔滔不絕地和夕顏談情說愛,便無所事事。
二人稍作歇息,接近中午,方才起身。源氏公子隨手將格子廖開啟。只見庭院樹木叢生,寂寥無人,一派淒涼。院中的些許花草,也已衰弱無力;池中水草,枯萎零落。滿眼都是蕭條的哀秋。那邊的籬屋裡,彷彿住著人,然而距此甚遠。源氏公子對夕顏說:“此地人煙絕竭,很是荒涼。若是有鬼,也無法奈何於我吧。”其時他仍掩著臉,夕顏看了,有些不悅。源氏公子暗想:“親暱若此,還這般遮遮掩掩,真是不合情理。”便吟詩道:
“露中夕顏抑首笑,當初邂逅皆應緣。那日題寫在扇面上贈我的詩,有‘夕顏凝露容光豔’的句子。如今我露了真面目,你當如何廣夕顏斜斜地瞟了他一眼,低聲吟道:
“豔豔容光當漫道,惟恐黃昏看不清。”一首意趣平平的詩,但源氏公子聽了卻別有趣味。此時他與夕顏推心置腹,互述衷腸,將那絕世的優美風采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原本就荒涼的野景,彷彿因此更為失色了。他對夕顏說道:“你一向隱瞞著身份,頗令我生氣,故而也不將實情告知與你。如今我做得榜樣,開誠佈公,你總該告訴我了吧!一味如此,很讓人煩悶呢。”夕顏答道:“怎才能向你道清呢?我這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一副嬌豔模樣。源氏公子說道:“這便無可奈何了!也不可怪你,是我先對你隱瞞的。”兩人悽悽怨怨。情真意切地度過了這美妙的一日。
淮光尋得此地,給公子送了些果物來。但又怕右近取笑,便不敢貿然走進去。但見公子為這女子竟藏身這種地方,真是忍受不住。淮光進而猜想這女子一定美貌非凡,便不免有些懊悔。心想:“本來應該屬我,現在讓與公子,我的氣量也夠大了。”
薄著時分,源氏公子百無聊賴,眺望著遠方。夕顏嫌室內光線太暗,感到懼怕,就來到廊上,捲起帶子,躺在公子身邊。兩人臉對臉,四目注視。夕陽將他們的臉照得紅亮亮的。此時的夕顏,在這莫名的情景中,竟忘卻了一切憂思,表露出無限的柔情媚態。因周圍景況令她膽怯,便終日依附公於,宛如小鳥依人,也實在是楚楚可伶。源氏公子於是提早關上格子f’j,喚人點了燈。他怨恨地說道:“我們既為伴侶,理應真心相待,你卻仍有所慮,真使我傷心。”猛然間他又想起:“父皇一定在找尋我了吧。使者們找得到才怪呢!”既面又想道:“我愛這女子到如此地步,甚是稀奇。長久沒去探望六條妃子,她該不會恨我吧?但又不能怨她啊!”戀人之中,六條妃子總是第一個令他懷念的。但眼前這女子美好可愛,令人垂憐,便沖淡了六條妃子的影子。公子開始在心中將兩人評品,對六條妃子的思念也就有些削減。
將夜半時,源氏公子才源脫人睡,恍懈間見一美麗女子坐於枕旁,幽怨地說道:“當初為你少年英俊,便真心愛戀,哪知你心中無我,卻陪了這個下賤的女人。這般無情無義,直把人氣死也!”說罷,便動手來拉身旁的夕顏。源氏公子心知著了夢魔。強睜開眼,見四周漆黑一片,只覺陰氣逼人。忙取出佩刀放在身旁,叫醒右近。這右近也很膽小,循依到公子身邊來。公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