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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倒戈

暮色蒼茫之中,雖是秋日並不寒冷,嵇無風卻平白地起了一層冷汗。

那致命樂聲,在山頂聽來,已如隔世,嵇無風心亂如麻,卻聽妹妹走近了一點:“還記得桑哲出現前已快靠岸的幾艘船嗎?”

他一愣,朝岸邊看去,那裡空空如也,嵇盈風道:“你或許沒注意,泊船後,船上的人悄無聲息地就消失了,沒有一人找上山來。”

這意味著什麼,一清二楚——有人在沿岸攔截與會群雄上山,同時阻止魔教之人找來。而恐怕十有八九,就是這設下埋伏、要置顧雲天於死地的奏樂人一行所為。他們當真做了萬全準備。

他們的猜測沒錯,任瑤岸早早安排下人手阻截,以防他人干擾。甚至,在他們的計劃中,路白羽這時應該已經引顧柔、沈雁回等魔教之人往相反方向而去。

曲子頻頻轉調,似有萬般情緒蘊藉,如附骨之疽般牽繞心上。每一種樂器都流淌出孤戾的色彩,卻又無比契合地組織成一幅磅礴周詳的畫卷,讓人目眩神迷、如醉如痴。

而這蕩氣迴腸的樂聲,顧雲天卻無力欣賞。

他的面色肉眼可見地灰敗了下去,前所未見地毫無抵禦之力,不,是根本無心抵抗,就像進入了一場波詭雲譎的夢,目中神采變換莫名,而那具身體,卻彷彿只剩下了一具空殼,任憑聲音撕裂、糾絞。

嵇無風居高臨下,借月色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想起自己適才差點走火入魔的經歷。這樂聲不止以音殺人,還能惑亂人心?而顧雲天,竟如普通人一樣,也有著足以成為可乘之隙的心魔嗎?

見顧雲天情勢危殆,是真的有性命之憂,嵇無風也無法再坐視不理——謝釅倒是救了回來,但他剛剛已經發現,原來江朝歡也是中了折紅英。若顧雲天死了,江朝歡不也要一命嗚呼嗎?

他對音殺術所知甚少,問嵇盈風有什麼法子幫顧雲天一把,妹妹卻默默搖頭,不肯說話。

“難道你能眼睜睜看著小江死嗎?顧雲天和我們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你要他命做什麼?”嵇無風急道。

“昨夜客棧裡相遇,我就發現了他手腕上的折紅英。”

嵇盈風慢慢抬起頭,眼圈已經紅了,卻決然道:“他只要我答應一件事:君山大會這天,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插手。我信他。”

“那他又不會未卜先知,難道能預測到今天他的命系在別人手裡嗎?”

“若這一切皆如逆料呢?“嵇盈風突然抬高音調,逼視著他,毫不退讓:“若這就是他想要的呢?”

嵇無風被噎了一下,卻也執拗至極,狠狠轉過身去,躍下山崖,只留下了一句話:

“我不管。人生如寄,朝榮夕滅。就算他自己毫不顧惜,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他的話流散在空氣中,穿透了細密的樂聲,攪得眼前一切變了形。嵇盈風心中大慟,卻終究合上了眼,任他離去。

合奏之樂,顯然並非一人之力。而破解之法,嵇無風也只能想到一個——既然無法抵禦樂聲侵入體內,那就只能阻止奏樂之人。

而事實竟比他想的更為順利。

因辨聽得鼓聲最近,他邁步而去,循著聲源轉過了一道極狹窄的山谷,便看到一株鬱郁蒼蒼的松樹,下面張著一面大鼓,而擊鼓之人半弓著身,鼓槌極富節奏地砸落,將各擅勝場的其餘樂器收束協調。

嵇無風有些奇怪,他已離得這麼近了,卻反而沒有一點不適之感,而其他樂器也沒見蹤影。於是大著膽子又湊近了些,只見月光透過鬆葉瀝在那人側臉上,竟依稀是個熟人。

回想半晌,他猛地想起,這不是崆峒派座次第二的長老鄭普林嗎!

又驚又疑,還不知他是否已發現了自己,嵇無風卻不敢耽擱,就要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