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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回絕

來來往往盡是笑臉,甚至有人專門停下來邀請江朝歡去赴宴,殷勤恭敬與從前的輕慢嫌惡大不相同。江朝歡沉吟不語,隨著人流走去。

直到轉過一處假山,與鶴松石撞上,他才在對方的刻意討好中明白其中內情——顧襄領受秘密任務遠走一月,現在是功成而返。至於他,兩日前一人挑了崆峒九老,叫江湖上沸沸揚揚,人人自危,據說教主很是讚賞。現在二人凱旋而歸,甚至傳出了風聲,教主將會擇良辰吉日,為顧襄和他賜婚。

江朝歡心內震驚之至,但面上仍是沉鬱無波,瞥了鶴松石一眼,便扔下他快步走向了鈞天殿。

入冬來的景色與每年這個時候沒什麼不同,是他已經熟悉得無需看視的路徑。他本應暢行無阻,很快趕到。

但這次,他的心慌地比每一次折紅英發作都要劇烈。在他看到鈞天殿直拔雲天的戧脊時已虛軟得無力邁步。

……君山大會,功敗垂成,一切努力皆付之東流,教坊僅存的幾人和任瑤岸也齎志而歿。

多年執著化為泡影,只留下滿目瘡痍,雖有萬般不甘,但他不曾後悔。因為這個結局本就是他能預計到的其中一個。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料想中最壞的還要好一點。

比如丐幫幫主之位最後落在了嵇無風頭上;比如謝釅雖然陷入瘋狂,但至少還活著;比如顧雲天受傷甚重,一個月來閉關連雲峰,不曾現身;比如不知為何,顧雲天會在撤離君山前專程上了峰頂,為他拔除折紅英,並放過了嵇盈風……

比如,在揭開二十年前那一夜真相後,顧襄便心灰意冷,決然離去,從此脫離了這隻有殺戮、利用與欺騙的生活。

而顧雲天此次元氣大傷,無暇他顧,這一個月,足夠她走得很遠,重新開始自由的、不為任何人掌控的人生。

只是……她為什麼又回來了?

他只想立刻衝到她面前,問她為什麼回到這個地方,為什麼明明知道了一切都是假象,還要繼續為別人所驅使,替別人去賣命?

但他一步也邁不出去,一句也說不出口——騙她的、負她的,他也不遑多讓。他有什麼資格,又有什麼立場,再去指點、干涉她的人生?

他死死按著心口,幾乎站立不住。一隻黑貓從他腳背上踩過,又停下來幽幽瞪著他,彷彿也在嘲笑他的自以為是。

“不歸,過來。”

一道溫婉女聲在身後響起,那貓嗖地跑了過去,只見抱起了黑貓端然走近的,是近來也未曾露過面的顧柔。

“大小姐又換了只貓?”江朝歡嚥下喉中血腥味,勉強提氣開口。

往日顧柔常抱著的,是鶴松石送的那隻灰斑白貓,可沒想到顧柔淡淡一笑,道:“一直是不歸啊……只是,我給它染成了黑色而已。”

顧柔邊說邊放下黑貓,從他身邊越過:“說來奇怪,就算是我不喜歡了的東西,我也總是捨不得扔,畢竟用得順手了……把它變成合我心意的樣子,也比新來的好,不是嗎?”

說著,她自顧自地往鈞天殿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話:“教主有要事宣佈,江護法還是快些過去吧。”

隨著她話音散落,周遭景象又晦暗陰沉了幾分。江朝歡只覺無比煩惡,半晌,還是強忍不適,跟了上去。

鈞天殿中人滿為患,而他在熙熙攘攘之中還是第一眼捕捉到了那個闊別月餘的身影。

她高坐在西側首座,身量容貌沒什麼變化,只有身上剛剛積攢起來的那點生動與熱忱消散了,顧盼之間,又回到了二人相熟之前那個冷傲偏執的二小姐的樣子。甚至,更加疏冷而難以接近。

他驀地心跳一滯,停下腳步,一時竟不敢上前。

然而,顧襄似有感應般,回過頭來遙遙一望,霎時與他四目相接,將一切來不及偽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