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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哨聲

嵇無風內力充沛,奮力拔足一奔,等神職司使反應過來時已慢了一步。只見他徑直跑到龍血樹下重重劃過,飛速纏上布條,轉眼一看,神職司使已追至面前,滿面怒氣。

大概是被他們威勢所懾,嵇無風慌了神,不由倒退著腳步躲避,直到撞到一棵樹幹上,一下子跌倒。與此同時,數道軟索急急衝他飛來,捲住他腰腹,神職司使緊跟著飛身掠至,一把鉗住他肩膀。

在那頃刻之間,他撐在身後的手掌已將寫有提示的落葉埋進土裡。而隨著他撞動樹幹,一時樹葉撲簌簌而下,落了滿地,將他的動作一併掩蓋。

他鬆了一口氣。為了把這個角色扮演的更好,開始亂舞雙臂,直到被制住後仍狠命掙扎,雙足一通亂蹬。於是腳踝一緊,兩腳亦被死死捆住。

這回,他開始不住大喊大叫,直接躺倒在地,像個不聽話的小孩一樣撒起潑來。

“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你這叫不識抬舉。”

他聽到頭頂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隨即整個人被拎了起來,脖頸被一雙溫涼的手扼住。他瞪大了眼睛,很快感覺到窒息。

……不會吧,他們這就要殺了我嗎?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很多迷惑未曾得解呢。

--嵇無風努力地喘息著,妄圖從喉嚨的最後一點縫隙中攫取微薄的空氣,心頭湧起沉沉的酸楚和悔意。

四肢針刺般麻木,肺裡炸起劇痛,意識漸漸抽離,他已經感受不到頸上那隻手的力度,整具身體變得陌生而遙遠。

終於,眼前黑透,他徹底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感知,墜入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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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個月,一百五十三天,三千六百七十二個時辰。謝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渾渾噩噩、行屍走肉、槁木死灰……這些詞語都不足以形容這段日子的他。

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那些整天汲汲營營,忙忙碌碌的“人”,又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反正他是搞不清的,他也不想去弄明白。畢竟,從那一刻起,他就不是謝釅了。他過去的一切也都沒了意義。

那麼,他是誰呢?

他不知道。

為什麼還要讓這具名為謝釅的軀體存活下去呢?

他也不知道。

其實諸如他是作為誰繼續活著、又是為了什麼活著、接下來做什麼,這些問題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都太過深奧了。

現在的他,連下一步邁向哪裡,往嘴裡塞什麼食物,都沒有一點思考的能力。

他只能下意識的往遠離人群的方向前進,累了就休息,醒來接著走下去,餓了隨便摘些野果野菜,胡亂填進肚子裡。

人,是最可怕的東西,讓他不自覺地想要逃離。逃離人,似乎已經成了一種與生俱來的非條件反射。

…終於有一天,他再也看不到那種站立行走的動物了。

他不知道自己正身處哪裡,是否安全,但這也完全不重要。

日出、日落、下雨、放晴、花開、葉落……只剩下這些最本質的存在週而復始地在他眼前輪換。久而久之,他閉上眼睛,心裡也只有這些印象了。

這樣挺好的。他並不需要如此說服自己,因為他全部身心本就已經只有這些,再容納不了任何別的事物了。

包括那被稱為“恨”的、曾佔據了他整個人的情緒。

在這滅絕人跡的地方,他把身體鋪在草叢中,臉正對著天空,每一片雲朵的變幻都切切實實地落在他眼裡。忽而纖長,忽而疊聚,演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他似乎就要與這天地融為一體了。

直到一種熟悉的感覺截斷了他的意識。

那是來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