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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舊事

梁鑑一死志堅決,用力極猛,餘人又始料未及,迴護已晚。這一陡然驚變令人咋舌。黃鑑賜見他脈搏微弱卻還未立時斃命,便知幸未傷到心肺。原來那匕首雖盡沒入他身體,卻因偏了幾分,而差一毫刺到心臟。只是刀鋒入肉三寸,也著實危重。加之刺激之下,毒血四散竄行,轉眼間,他已氣息奄奄。“師哥,你何苦如此…”黃鑑賜抱住他身子哀哭。眾人雖不知梁鑑一為何突然自刺,惶急之下只能去求孟九轉救治。然而他站在原地,連連冷笑,眼中說不出的憤慨。謝釅急道:“醫者救死扶傷,豈能見死不救?”然而,直說得他唇焦舌敝,孟九轉也不為所動。梁鑑一所插匕首位置太過兇險,幾人都不通醫術,不敢擅自拔出,江朝歡封住他幾處大穴,喂他吃了折腰菱的解藥,卻也無濟於事。眼見他臉上漸失人色,黃鑑賜垂淚向孟梁招手,道:“孩子,你過來。”孟梁不知怎的,掙脫孟九轉牽手奔來,只聽黃鑑賜道:“快看看你爹爹最後一眼,給你爹磕個頭。”此話一出,不僅孟梁舌橋不下,場中眾人都瞠目結舌,唯有孟九轉伏地大笑,狀似瘋癲。“十年前,孟大夫在無慮山行醫,漸漸地,無慮山被人稱作醫山,我們無慮派有些嫉妒他的風頭,與之有了一些嫌隙。”黃鑑賜拂拭眼淚,開口解釋。孟九轉不屑地哼了一聲,打斷他道:“僅是嫉妒嗎?怕不是嗜慾太盛,勾連邪道罷?”“是,這其中是有顧門的挑撥和許利…”黃鑑賜也不否認。這裡面蓯蓉上人雖知道顧門名號,卻因兩派相去甚遠,向無來往,而不曉其害,當下很感興趣,凝神細聽。江朝歡和顧襄卻同時想到,來行之前,顧雲天令殺孟九轉,帶其屍體回門中,不知這十數年糾葛到底有何隱情。孟梁則是一臉惘然,從未聽說過顧門了。黃鑑賜又道:“只是孟大夫武功也極為高強,又向來警惕,不易得手。師哥想了一計,在他的孩兒,就是你…”他看了孟梁一眼,“那年你四歲,師哥忍痛在你頸下刺了一劍,送到孟大夫處求醫。”眾人相顧駭然,想到虎毒不食子,梁鑑一卻為追名逐利,對自己親生孩兒下手,其心思之狠,世所未見。這時,再看他傷重臥地,又覺得是自作自受了。“後來怎樣?”顧襄問道。“在孟大夫專心縫合傷口之時,師哥驟然發難,一擊得手,將孟大夫兩眼刺瞎。可孟大夫手上一針,正戳在師哥合谷穴上,兩人鬥將開來,各有損傷。最後,師哥眼見得手,卻沒提防孟大夫袖袍中藥粉,大意中毒,被孟大夫逃了去。”憶及當日情形,仍是歷歷在目。眾人聚精會神地聽著,皆是如處當場。“孟大夫走時,挾了師哥的孩兒。後來我們北來搜尋幾次,皆無功而返。師哥以為他這般對不起孟大夫,他必然會殺了那孩子。漸漸地也就當那孩子死了…可是,今日竟…”講到這裡,黃鑑賜哽咽難言。梁鑑一喉嚨中也發出嚇嚇之聲,眼角流下淚來。眾人聽了,想埋怨梁鑑一時,卻想到他貴為一派掌門,卻形貌枯槁,終日鬱鬱不樂,武功神采反不及黃長老。原來是這十年來思念孩兒,愁苦難當,積鬱成疾,加之當日被針刺合谷穴,引發咳喘,大損功力。想來他這十年也決不好過,今日又自裁謝罪,便不忍再苛責。孟梁捂住耳朵大叫:“我不信,我不信,你不是好人。”可事事對得上,心中情知他所言屬實,但十年來承蒙師父養育,大恩又難忘。斗然間出來一個親生父親,還與師父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心裡好像一團亂麻,不知該怎麼辦。梁鑑一艱難吐出幾個字:“孩子,你肯不肯原諒爹爹…”他初時也曾來玄天嶺搜尋過幾次,可後來長白教興盛起來,無慮派便難再過長白以北。他一直以為孟九轉身受重傷,恐怕已經死在某處僻野。待得再聽說孟九轉未死,也不敢指望孩子活著,不曾去尋。這次被江朝歡脅迫來求醫,他心中其實是有一絲期待的。初見孟梁,他便覺莫名熟悉,想到自己的孩子若是活著,也該這般大了。又想到這玄天嶺僻處極北,不見人煙,那這孩子是哪裡來的…他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