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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遺志

孟梁惱怒地瞪視著他,惹得雙目通紅,卻並不掙扎。見他的反應比自己預計中還強烈得多,其實心中憤懣已消了大半。剛要開口,頑皮心思卻又生了出來,突然吐了吐舌頭,促狹一笑,道:

“不告訴你。你這樣的人,也不配知道。”

本以為他會好言好語求著自己,要不就是更加狠厲相逼問,誰知江朝歡死死盯著他看了半晌,卻驀地一鬆手,把他扔了出去。

“也對,那都是她的事,與我何干?”

孟梁做夢也沒想到最後得到的會是這樣無情的一句話。然而,他切切實實地冷蔑和麵前“砰”得一聲關上的門,都表明著這並不是一句玩笑。

月色下,孟梁呆呆站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子,低聲喃喃著:“師父說的沒錯,他不會對姐姐好的,這世上沒什麼抵得過一個利字,姐姐能給他的,太少了……”

他機械般地走在來時的路上,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直到在路的盡頭看到了顧襄的背影。可重疊在他眼前的,卻是孟九轉的身形。

淚水蓄滿了他的眼眶,漸漸的顧襄的影子模糊扭曲了起來,而孟九轉殷殷的目光卻清晰如昨。

……有一件事,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他見過師父的最後一面。

那是孟九轉主動服毒、請顧襄一行人離開之後,賭氣出走的他終究敵不過心中對師父的掛念,回到了那個他和師父相依為命的家。

那些從冰天雪地中闖入的不速之客又一股腦兒離去了,只剩下了師父一個人。

他以為這只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點波瀾,只要他放下前塵舊事、永遠不提生父與師父的恩怨,一切就都會恢復到從前那樣。

然而,那普通的一天,已經是師父生命中的最後一日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師父曲池穴上的黑點,那是三日絕。而他手邊空空如也的木匣,也不再有令牌的影子。

令牌,綠檀漆銀,上刻“孟”字,師父只給他看過一次,卻珍而重之,從未那麼嚴肅過。

師父說,這塊令牌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代表著他整個前半生,包括一件讓他追悔莫及、卻永遠無法挽回的事。

現在,師父告訴他,令牌被他交給了那來求醫的顧襄。

那些舊事太多、太長,繁複冗雜到有時孟九轉都懷疑自己記憶混淆。所謂顧門、洞主、謝家、淮水、慕容家……他沒有時間、也無法給孟梁一一解釋。他只要孟梁答應他一件事:

在他死後,無論孟梁是否選擇回無慮派,只要顧襄有難,都要傾盡全力去幫扶於她。

在他交代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定定地凝在孟梁眼珠之上,流露出與往日全然不同的意味。甚至,孟梁因難以接受而逃避般地轉身時,他都精準地抓住了孟梁的手。

好像有什麼不對……孟梁悚然一驚,忘記了那些理解不了的囑託,反手握住了師父的胳膊,滿心都是一個疑問:師父能看到?

……不可能,那對混濁而呆滯的眼珠他已經看了十年,那分明只能屬於一個盲人,怎麼會突然變得活泛而生動呢?

然而,孟九轉慈愛的目光在他面龐上逡巡著,彷彿是一雙溫厚的手掌切實撫過,也撫平了他心裡的無數溝壑。

“你和你的父親,長得很像。”孟九轉開口了,“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

在雙目被刺瞎後,孟九轉其實有機會醫好自己。事實上,他也確實給自己治了半月,恢復了一成視力。

只是,憑著那一點微弱的視力,他依稀看到了四歲的孟梁,發現這個孩子與他的父親是如此相像。

每當他隱隱約約看到那雙粗黑的眉毛、高聳的鼻樑,都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