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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九.覆海

江朝歡極盡專注,目光一遍遍在他身上描摹,恍然間,又回到了那個夜裡的松林……

是他。

與顧襄視線相接便即意會,她也能夠確認。

哪怕戴著面具、哪怕是用腹語說話,此人,也絕對是松林中相見的神秘人--

萬不同。

“你不歡迎我嗎?把劍給我,我也要試!”

枯白的亂髮、簡陋的面具、腹語發出的低啞聲音……無論怎麼看都普通至極。

與顧雲天截然相反,他這樣的人路邊隨便一抓就能抓來一把。然而,他又和顧雲天實在太像了。像的彷彿是顧雲天的影子,如影隨形、難分彼此。

當他抓過玄隱劍時,他興奮地嘻嘻一笑,幾乎是愛不釋手地把它撫摸了個遍。

這些細碎而稍顯幼稚的動作落在眾人眼中,卻堪稱山崩川竭。

所有人都不會否認一個事實:

如果當世之中還有一個人能算得上顧雲天的對手,還有一個人配站在顧雲天對面,那也只能是眼前這人。

正這樣想著,他卻忽然叫嚷了起來,聲音中莫名添了幾分急切:

“顧雲天,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騙我?”

臺下愕然,臺上變色,但見不知何時走到了高臺之緣的顧雲天雙手交握、慢慢摩挲著,烏黑的精鋼玄鐵比那蒼白的左手都要靈活。

而這時眾人才發現,這個魔教教主的左手指尖一條黑線寬逾半指,蜿蜒而上,直到他耳後與另一條黑線交匯,又繞耳延伸至太陽穴。

座中皆是習武之人,自然能看出這兩道黑線是沿著手少陰心經和足少陽膽經蔓延,不由大為驚疑。可那人卻渾不在意,還在把手中青銅劍高舉過頂,細細觀察。

煊爛日光給冰天雪地鍍上了一層金光,就在幾乎徹底將顧雲天身形朦朧其中時,他忽然仰天大笑:

“我騙你?”

說著,他拾級而下,語氣熟稔得彷彿真是那人親密的老友。在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中,他停在了那人面前。

脫離了瀑布激流的喧譁、山巒疊嶂的廕庇,他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走下來,不再遙不可及,甚至終於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可是,他那雙漆黑的眼睛仍舊湧動著莫名的漩渦,深不見底。

“這把劍,明明是假的!玄隱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為什麼要騙我?”那人執著地一再重複。

“是真是假,不早已心照不宣?你為何還是來了?”

聞言,那人的面色冷了下來,連皺紋都顯得更為陰晦。

“盛情難卻。該來的時候,我自然要來。”

兩人相對而立,影子都並列齊驅,無論是高臺上方的魔教諸人,還是下面坐席的四方來客,都彷彿與他們隔開了萬水千山。

這奇峰環繞的天池之巔分明人頭攢動,其實,只有他們二人。

“只聞局變,不見弈者。今日,本座終於不再寂寞了……”

顧雲天一閉雙眼,神情陶醉。只見他眉心處,原本印著的雙峰小山愈加深邃,讓眾人更是驚駭莫名。

“你不敢拔劍嗎?”當他倏然張眼時,面前來人也正轉回目光,對視瞬間,天地掀起驚濤駭浪--

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在下一次眨眼後,他右手精鋼假肢已經扣住劍鞘尾端;而長劍橫懸,劍柄仍牢牢在那人手中掌握。

兩人各執一頭,陡然旋身,一瞬暴起無數雪影,直衝天際!

轉瞬間,二人身形交錯又凝定在地,玄隱劍在他們手中紋絲不動,雪粒卻在紛飛如屑,疾速旋轉。

透過迷離的雪色,他們勉強看到:劍鞘、劍柄,分別執於兩人之手,各自使力,向後拉去--

一縷寒光破出一線、拂映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