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頭兒道:“你是個幹什麼的?”
譚秀道:“我什麼都不幹,剛從家裡出來!”
瘦老頭兒笑了,道:“瞧你這樣兒也不像個一天到晚在外頭跑的,小夥子,你住在濟南哪條街裡?”
譚秀道:“老人家問這……”
瘦老頭兒道:“問問,說不說隨你!”
譚秀遲疑了一下道:“我住在‘大明湖’邊兒上。”
瘦老頭兒一怔,道:“小夥子,你住在‘大明湖’邊兒上?”
譚秀道:“是的,老人家!”
瘦老頭兒道:“小夥子,你說你姓李?”
譚秀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
瘦老頭兒深深看一眼,然後微一點頭道:“好吧,姓李就姓李吧,不管怎麼說,能在這兒碰頭,咱們老少倆總算有緣!小夥子,我給你找個睡覺的地兒怎麼樣?”
有這種事兒,譚秀雖沒出過遠門,他可知道不少江湖事,忙強笑說道:“不必了,多謝老人家,萍水相逢,怎好麻煩老人家,我還是再往前走,走到‘泰安’去找家客棧歇一宿好了。”
瘦老頭兒道:“小夥子,我可是一番誠意也是一番好意!”
譚秀強笑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老人家是番好意……”站起來轉望中年胖漢子道:“掌櫃的,給我算算,多少錢?”
那中年胖漢子一怔道:“怎麼,不吃了?”
譚秀道:“飽了!”
那中年胖漢子道:“水也不喝了?”
譚秀道:“不喝了,不喝了。”
那中年胖漢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只吃了一個包子,給一個制錢兒了。”
譚秀伸手從小包袱裡摸出一塊碎銀,往桌上一放道:“我沒有制錢,不用找了。”
沒容中年胖漢子說話,也沒再看那瘦老頭兒一眼,背起包袱出門而去。
那中年胖漢子怔住了。
只聽那瘦老頭兒一聲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被誰嚇破了膽,住在‘大明湖’邊兒上的,不該這樣,掌櫃的,算帳。”
那中年胖漢子倏然定過了神,抓起桌上那錠碎銀轉過臉去問道:“怎麼,你老也要走?”
那瘦老頭兒抬手一招道:“少廢話,快過來給我算帳。”
那中年胖漢子沒敢再多說,連忙走了過去,只聽他低低說了幾句,隨著那瘦老頭兒丟樣東西在桌上,然後他抓起桌上那根旱菸袋,身形一閃就沒了影兒。
那中年胖漢子驚呼一聲又怔住了。
瘦老頭兒像一陣風般卷出了門,又像一陣風般潸失在黑暗的夜色裡,小店隔壁的牆角暗隅裡出來個人,是譚秀,他眼望著瘦老頭兒逝去處兩眼發直:“我沒料錯,我沒料錯,這老頭兒果然是個江湖的高手……”
定了定神,忙不迭地又隱進了暗隅裡。
※※※※※※
日頭爬上了東山,“泰山‘之陽,整個兒地籠罩在柔和的晨曦裡,這時候,一個年輕人揹著小包袱踏上了登山道,那是譚秀。
“泰山‘是五嶽中的岱宗,古時齊魯之間為春秋戰國文化最盛之地,”泰山“當其衝要,故列為五嶽之尊。實際上,它高不及”華山“,闊不及”衡山“,但在黃淮大平原上比起丘陵似的蒙沂山區,及”青島“的嶗山自然是傲然獨尊,雄視一切。
詩經載:“泰山岩巖,名具爾瞻”,自中國有史以來,它的地位極為崇高,自黃帝虞舜以來便有七十二個國君曾在“泰山”頂上封禪,封禪是君主時代的教化手段。
杜甫有一首雄壯的詩唱:“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晚,蕩胸去層雲,決皆入歸鸞,會當臨絕頂,一覽群山小。”
末句來自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