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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些她自己認為的險象環生,她又是如何化險為夷的,到了目的地也意猶未盡,專門留了宿舍電話給工欲善。回家的路上工欲善和鄭傑夫婦同了一段路,小王一聲也不吭,告別時工欲善說了一聲謝謝,小王才說:千萬別謝我們,你自己把握好啊。

工欲善雙手插在口袋裡,吹著口哨,漫無目標,一個人橫橫豎豎地在路燈下走。快到家了,側臉一看,扇莊門口直衝出去的湖畔老柳樹旁,一束路燈的強光下,立著一株桃樹,花開得如火如荼,就像舞臺上的佈景。

工欲善關了扇莊的門,摩拳擦掌,他決定考研究生了。這個問題其實他猶豫了很久。一來扇莊經營得相當不錯,來找他畫扇面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在海外他都已經開始擁有一定的知名度。二來全家人都去了上海,就他一人留守杭州,他要考,卻只有考到北京,考母校就沒什麼意思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誰讓你當初不選我。可是離開杭州,這柳洲扇莊也就徹底關門大吉。回過頭想,門對西湖,屋藏柳浪,夜夜聞鶯,人生如此,焉復何求?

可是快畢業那會兒他不是那麼想的,與鄭傑競爭最激烈的日子裡,他有許多計劃,考研,考博,目標國畫大師。敗北之後,一挫再挫,不過數度光陰,他自己也不明白,這種得過且過小安即福的習慣怎麼會落到他的身上。這幾年,美院所在的南山路上,一路開了許多類似於他的扇莊這樣的小店,那麼他工欲善活在世上,莫非就為了再增加一個這樣的小店?他這麼想著,嚇得一躍而起,趕緊去收拾舊時功課。

他一邊整理書籍一邊嘴裡一句兩句地亂哼著什麼,突然意識到他是在哼垂髫的《算命》,他只敢對他自己承認:這個半瞎的姑娘的越調,是促使他下決心恢復信心的原因。他把桃花扇送給了她,也算是表達過心意了。他認定他們是同一種人,是大街上走來走去的人中的罕見之人,他們惺惺相惜,實屬天意,桃花美人,相得益彰。他就那麼東想西想,心情平靜地整理著書籍,不料又有人急促地敲門,他頭也不抬:關門不營業了。

門外是銀心的聲音:工老師你有沒有看到垂髫?

見工欲善出來一臉驚愕的樣子,銀心才告訴他,垂髫不見了,從前日夜裡演完戲就沒見她回宿舍,老師同學都在找她呢。工欲善心裡也一驚,說彆著急,這麼一個大活人也不會迷路,總會回來的。銀心說啊呀工老師你知道什麼呀,垂髫得的眼病很厲害,以後上不了臺了。工欲善胸口就嗡的一聲,脹了起來,瞪著銀心,問:她不是早有思想準備的嗎?銀心搖搖手:那是她害怕,掛在嘴上說說壯膽。再說我們大家都以為她得的眼病會好,誰都不知道她會真瞎。她老說自己瞎啊瞎的,人家都說那是給她自己咒出來的。

工欲善也沒聽說過這個病:瞎不瞎的要聽醫生的,你們亂猜什麼。

銀心看了看工欲善,遲疑地問:工老師,王老師沒透露給你?見工欲善真不知道的表情,銀心才告訴他,學員當中留在省城的人已經基本內定了,有銀心和另外幾個學員,沒有垂髫。其實大家都知道垂髫是她們當中最出色的,垂髫自己也以為只要自己表現特別出色,看在人才難得的份上,有可能還會留下她。誰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哪個單位也不願意留下個有可能變瞎的人,哪怕她是梅蘭芳轉世。

工欲善突然明白,那天晚上的匯演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對銀心是勝券在握時的慶賀,對垂髫則是告別舞臺時的謝幕。他的心也緊起來,問:我才認識她幾天?你們一個地方出來的,應該是你最清楚,你說她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她會怎麼樣,我從小跟她一塊兒長大,可是我隔幾天不跟她見面,再見面就覺得她陌生,工老師你說她會不會去死?說到這裡銀心眼淚就出來了。

工欲善甚至沒讓銀心進扇莊,他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