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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我始終沒能和張快活成為好朋友。他很木訥。有一回,我們準備去逛商場,他停在門口不肯進。問他怎麼了,他半天才支吾出來幾句話。原來上次他來買球鞋,鞋老闆翻了他一個白眼。因為他的腳指頭很不爭氣地從襪子的破洞裡探出了頭。我很氣憤,萌發了給他買雙好鞋的想法。張痛快制止了我。他拍著張快活的肩膀說,要想人家看得起你,要想買好鞋,就得靠咱自己的努力,就得給我回去好好拉拉麵!我聽了很心酸,同時也有點遺憾,要是把最後半句話去掉,那真是一句好的名言警句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寫給七個人(8)

張痛快個子很高,這對拉拉麵很有利。他揪起一團面,搓成面柱,往案板上摔幾下,然後往空中甩幾甩,最後順勢往鍋裡一扔,那動作嫻熟得不遜外面飯店的大師傅。張痛快和另外幾個人分別負責和麵和裝碗。無論冬夏我都看見張快活累得臉通紅。據說,他每天要和幾百斤的面。

大學裡有很多人過著吃睡長的豬式生活。我看著勤勞善良的張家兄弟忙忙碌碌,總會心生崇敬。他們和我們年齡相仿,甚至比我們還小,卻進行著沉重而無趣的勞動。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渺小,很愚蠢。食堂三點多就起來蒸饅頭的阿姨,每天刷幾千個餐具的大叔,還有沒有周末和假期每個月只拿七八百塊錢的做菜師傅。這些人給我的感動比任何一部所謂悲情電影,任何一首所謂悲傷情歌,任何一部所謂傷感小說都要多得多。他們卑微地活著,卻擁有最偉大,最驕傲的呼吸。

大四時,我為工作四處奔波,逐漸和張痛快斷了聯絡。有一晚下著雨,我回到了學校。九點多了才想起來除了早晨啃了一塊麵包,一天都沒吃飯了。我跑到食堂,發現張痛快還坐在一個盛牛肉的大紙箱上等待客人。看見我了,他笑著招手讓我過去。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到我宿舍去,陪我喝兩盅,好久不見了咱倆。說罷,利索地切了一大塊牛肉帶上。一路上他說說笑笑,彷彿他一天的疲憊都因我的到來而全部消除了。在他們出租房門前昏暗的小攤上,他又買了幾個小菜。那晚我們喝著高度數的二鍋頭,論著我們低檔次的人生,很是暢快。張快活還是很沉默,偶爾夾一粒花生米在一旁咔嚓咔嚓。最後的最後我們喝得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我們還是做了個約定:將來誰混好了,別忘了照顧一下對方。我們滿口答應對方,但忘了究竟是誰先淚流滿面。

每當我失落懈怠時,我就會想起張痛快的理想:在縣城開一家自己的飯店。我答應過他我得去捧場,而且揚言要給他的服務員一百塊一張的小費。

我不能失信。

'六'陳陌

那天我們在球場上正在研究戰局。長毛說,對方三號突破很厲害,恐怕我防不住他。石頭說,對方七號籃板球很勇猛,恐怕我搶不過他。猴子說,對方二十一號快攻很利索,恐怕我跑不過他。我正想罵人,忽然一個穿得很少的女孩跳了進來,指著我說,你是不是想說,九號長得很醜,恐怕你沒他醜?一共五個人,你們怕了四個!管它“三”“七”“二十一”,打贏他們再說。我們一起心花怒放,心裡都在想,乖乖,這妹子太可愛了!於是大家都很拼命地打。當然,只是拼命地打,雖然人打傷了好幾個,比賽還是輸了。

最後我們一群人坐在那裡喝水休息,大聲地相互抱怨,正在興頭上,班裡一個女生大喊,沉默!沉默!我十分不滿,輸球了還不讓我們說說發洩發洩啊。這時那女生白了我一眼,誰說你了啊,我是叫我們的陳陌呢。這時我們都會心一笑,哦,原來那女的叫陳陌啊。

時值大二,室友的單身問題大部分都已解決,於是我和陳陌的事被提上了議事日程。我也覺得一個人呆久了挺沒意思的,不如找個知心的人。於是我問陳陌,你覺得我這人咋樣?她爽朗地說,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