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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我們走到他身邊,他仔細地把我們看了又看,輕聲說:“看到你們很高興。”他輕聲詢問我們一家人的情況,接著又費力地從枕頭下面拿出他早已準備好的一份北京日報,指著上面一段文字讓我看。

報紙上面刊登著一條訊息,是北京市服裝設計大賽的獲獎名單,我的名字列在榜首——一等獎中的第一名;訊息已經被用紅筆圈出,旁邊還有一行紅鉛筆寫的小字“小英得獎”,字跡帶著顫抖的痕跡,我看出那是父親的筆跡。

看到他病得如此沉重,連飯都吃不下、說話都費勁,卻還在關注我,甚至連報紙上這樣一條獲獎訊息都沒有漏掉,我想,他一定反覆看了多遍,然後圈點、寫字。這小小的幾個紅字,那該是他費了多大勁才寫上去的,那是做父親的心血,他是在為他的女兒取得的成績驕傲啊!

我的心在痛、在顫抖,我默默地看著、聽著,眼眶裡熱辣辣的,我拼命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那天,在我們面前,他堅持不肯躺下。這,對於水米不進的他太困難了,但是他卻依然硬撐著。

我明白,他在用他最後的力量把他鬥士的形象留給女兒。為了不再消耗他那僅存的體力,我們只好忍痛告辭。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父女如影(10)

臨別之際,父親握住了我的手依依不捨地叮囑道:“你們一定要好好生活,我祝你們前途無量。”

我至今仍懊悔,情急之下,竟沒能和父親留張合影。

那天,依他的囑咐,我默默地帶走了報紙,就像帶上了父親的關愛。我記住了他簡短的叮嚀,就像記住了他所有期望。

我俯在他的耳邊,輕聲地安慰他要好好養病,說我不久還會再來看他……誰知道,這竟然是我和父親見的最後一面。

1988年6月22日,父親去世的時候,我正在南京出差。21日深夜,忽然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氣溫驟降,我被劇烈的頭痛折磨,連續吃藥也止不住,我心中似有所感,一整天惶惶不安。直到22日晚上接通北京長途,知道父親在當天凌晨,永遠地離去了。

我沒有去參加父親的追悼會,沒和自己的父親做最後的告別。我的身世當時對公眾還是個秘密,我不想由於我的出現而讓事情在那個悲傷的時候變得複雜,不想讓我的母親和大娘在那個悲傷時刻再受到任何輿論的騷擾和傷害。揹負著父輩隱秘的我,卻只能默默獨品失去父親的哀痛——因為我想維護他,想維護他與母親之間那苦難的戀情。因為,逝者雖已遠去,生者仍需前行……

我相信父親是懂得我的良苦用心的——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因為我們血肉相連。

■ 無愧的心祭

2007年7月14日,在蕭軍誕辰100週年之際,凝聚著他一生心血的《蕭軍全集》終於出版了,紀念大會和新聞釋出會一起舉行。看到人們能夠如此隆重紀念自己的父親,我由衷地感到高興,也為了自己能夠為全集的出版做過一些事情、盡了一份力量而自豪。

透過接觸作品與父親對話,我發現,我們的心真的是相通的:對他字裡行間、言談話語之中彰顯的思想、主張,常常會引起我的共鳴和認同;而我一些基本的觀念,居然也可以在他那裡尋到蹤影!

也正是從那時起,我忽然意識到,我就像一幅作品,由他創作而成。其實,他靈魂中許多基因早就已經烙印在我的生命之中。我還發現,我越是瞭解他,就越能理解他。

我開始試著讓自己跳出我們血緣的關係,不再以女兒角度,不再加以個人恩怨、得失,而是用讀者對作者的眼光來重新看他,用對平常人的態度來對待他,儘量客觀而公平地衡量他,讓他重新在我心中定位。

我看到了一個“讀書擊劍兩無成,空把韶華誤請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