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發上坐下後,章桐開門見山地說道:“你要是為了我手中這個案子來的話,我現在只能說‘無可奉告’。等案子破了,我們有專門的對外公共關係科可以解答你的一切問題的。”
一聽這話,剛剛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的趙俊傑搖搖頭,神秘地笑了笑:“章法醫,你誤會了,我不是為了這個案子而來的。不過話也得說回來,我們記者可是很敏感的,如果你所說的這個案子破了的話,我們《天長日報》可是要拿頭條的啊!”他伸出細皮嫩肉的左手,輕輕拍了拍自己那當個寶貝似的公文包,“我這裡面可有你們公共關係科的王科長和我們簽署的媒體協定啊!”
“哦?”章桐皺了皺眉,“那你是為了哪個案子來的?方便透露一點嗎?不然的話我可幫不了你。”
趙俊傑繼續翻開自己手中的筆記本寫滿字的前幾頁,仔細看了看,然後抬起頭,換了種口吻,臉上的神色也隨即變得有些凝重,“我想知道的是二十年前發生在天長市郊外胡楊林裡那宗離奇的女性幼童失蹤案的詳細經過。那個案子當時轟動了整個天長市,並且至今還未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成了一樁徹頭徹尾的懸案。”說到這兒,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緊接著小聲補充道,“當然了,你的心情我是能夠理解的,我知道失蹤的女童就是你的妹妹——章秋,而你是當時現場的唯一目擊證人,我這上面都有記錄。我查了原始的案件卷宗。章法醫,我知道你當時被兇手注射了麻醉藥,險些成為植物人,在昏迷一個月之後方才甦醒,卻失去了記憶。只是,現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是否能夠回想起當時的一些場景了?當時發生了什麼你還有大概印象嗎?還有,你為什麼要選擇法醫而不是其他工作呢……”
儘管趙俊傑已經非常刻意每一個字眼,生怕再一次刺激到章桐,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章桐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冰冷,本來插在白色工作大褂兜裡的手也因為不舒服而拿了出來,而那兩個剛咬了幾口的包子也在下意識中被她捏得面目全非。
終於,章桐實在忍不住了,她咬了咬嘴唇,皺著眉頭打斷了趙俊傑的話:“趙大記者,我現在沒有時間陪你了,下面還有工作正等著我呢。至於那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對不起,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忘了,你去找別人吧!”說著,她站起身,不管趙俊傑臉上的表情顯得多麼驚訝,她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了李副局長的辦公室。
走廊裡的窗戶開著,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章桐深吸一口,頓時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為什麼要選擇法醫這個職業,其實章桐自己也不清楚,或許緣於妹妹的失蹤,所以才會對於犯罪有著超出正常人的痛恨,希望能夠儘自己一點綿薄之力,為那些痛失親人的人們做出一點貢獻。二十年來,章桐幾乎每個晚上都在做著同樣的噩夢。看著別人就要揭開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疤,章桐除了逃離,什麼都做不了。
迎面匆匆走來了李局,一見到章桐,他就叫住了她:“小章,這麼快就出來了?”
章桐尷尬地點點頭,注意到李局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那兩個已經涼了的包子上,她的耳根子頓時有些發熱,趕緊把包子揣進了兜裡:“沒事,隨便問問案子,我也幫不上忙。李局,那我忙去了,下面還有工作呢!”
“哦,那就不耽誤你了。”說著,李局轉身一臉狐疑地繼續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了。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願意來法醫工作的地方敲門,特別是面前擺著一具屍體的時候。警察也是人,只要是人,都會對死了的人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敬畏。
王亞楠推門進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說不出的灰白,整個人看上去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亞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章桐一邊把那些怪異的肉片小心翼翼地碼放好,一邊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