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火車以後,有日本的憲兵來查通行證,我的心中浮起更多的羞愧與憤恨。我在飲馬鎮的一家旅館住下,遠遠地我望見了久別的飲馬川,我曾經在那裡寄存愛與夢,多少情景都匯聚在我的心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有多少同樣的景遇值得我去追憶,當年的親戚都已經故去,此中有多少傷心的事情值得我去懷念與憑弔。
夜已深,隨我來的一干人早就睡下了。是旅途的疲憊、是心境的蕭瑟、是醉酒後的遐意,使我很快入睡。草上秋霜正濃,有一種特別的滋潤與溫柔依著我,我真想把我的鞋襪脫去,來體驗我童年的感覺。樹上已有綠意懸掛著春訊,麻雀在枝上亂叫,他們在陽光中體驗著春天的歡悅。山道中沒有一個人,我陶醉地在上面漫走,不知不覺中路已經走了很多。我從樹叢中出去,望見了右面的湖水,使我有一種到山頂暢覽舊日勝景的慾望。我不覺加速了腳步,一直向上面走去。但轉了兩個彎後,我忽然發現前面也有人在緩步的上山。我好象被童年的競爭心所鼓勵。更快的趕上去。
(未完·待續) txt小說上傳分享
《山林女人》十一
真沒想到,事情的結果卻是如此可悲。誰都無法相信,山林在種種折磨中挺了過來,卻預料不到山裡的人整整換了一茬。多年以後,我只見到一個瘋女人,她騎在毛驢身上,神情悠閒地與我擦肩而過。她的丈夫心疼地扶著她的腰。我感到她很面熟,似乎與我曾經朝夕相處。猛然我想了起來,她不是山林的女主人、曾經叱吒一時的太太貞香嗎?我回頭拼命追趕著他們,我的頭巾在風雪之中飄蕩。追上之後我問她:
“太太,你不認識我了嗎?”
她看著我茫然地搖了搖頭說:
“不認識了,再說好久沒人叫我太太了。你可能認錯人了!”
我如被人迎頭澆了一盆涼水,事過境遷,人與人之間只是留個回憶罷了,而更可悲的就是我們連個回憶都沒留下,我的心快化為血漿迸濺出我的胸膛。
他的丈夫說;
“這是我的妻子,我們很久以前就拜過堂。可惜她已經瘋了。一個月以前,她流浪到街頭與我相遇時,她一眼就認出了我,這真是緣分。”
我問:
“你叫什麼名字?”
他說:
“我叫範瀉怒,我要帶著她回我遠方的老家。”
就這樣我們永久地分別了。山林所有的人都去了,只留下了我們最後的兩條生命在煩惱的紅塵中游蕩。如今她也與她的毛驢和丈夫一同離去,只有我一個人等待著根生的回來。那個遙遠的上午是山林毀滅的開始,今天我彷彿看到那頂冉冉而來的紅色軟轎,轎子在陽光中變換著七彩虹霓,是這頂轎子開啟了山林封閉已久的山門。
山林自從栓柱與丁香死後,幾乎恢復到了平和狀態,各房管事的姑娘們也都認真負責。一天我和大小姐坐在閣樓之上,商量著如何處置周同這條老狗時,米蘭帶著一隊丫頭們跑上了閣樓稟報大小姐:
“山下來了一頂紅色小轎,小轎後跟著一隊扛著槍的人馬。她說她是葉兒姐姐,請問大小姐該不該讓她進山?”
大小姐看了我一眼說:
“我也不知道,按說她一走就是這麼多個年頭,變成什麼樣的人了,誰也不知道,還是別讓她進山了。就說咱山林不太安寧,讓她等些日子再來也是一樣的。”
米蘭正要出去回話,我急忙把她叫了回來說:
“大小姐,不是我多嘴,上次我到城裡的時候,葉兒姐姐幫了大忙。這回她回來說不定是來看望我們的,怎麼能夠把人家拒之門外呢!依我看我們先放她進來,仔細看著就是了。”
大小姐還是徘徊不定。我又說:
“大小姐,拋開她幫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