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固執地繼續罵,我不罵心裡不爽!
樓下有人在叫劉健,老虎到陽臺上看了一眼,興奮地跑回來踢賤客的屁股,賤人,你馬子叫你!
我不明白老虎為什麼在賤客的馬子來叫賤客的時候忽然變得這麼興奮,這種興奮遠遠超出他馬子來叫他的時候的程度。
賤客咕嚕一聲睡眼惺忪地醒過來,等他弄清老虎為什麼踢他屁股的時候,原本興師問罪的表情馬上變得萎靡不振,兄弟,你跟她說我不在。
奇怪,女朋友召喚竟然逃避,我又不能理解了,天地良心,如果現在秋桐在樓下叫我,我會直接從陽臺上跳下去。這倒不是我連命都不顧,而是我們住在二樓,陽臺下又是一塊鬆軟的草皮,山雞長住宿舍的時候就經常從陽臺上跳下去趕時間,只不過他趕時間不是去和女朋友約會,而是上班快遲到了。
老虎說,就說這句話?
賤客掩不住睡意又倒下,說,就說這句話!
老虎獰笑著跑到陽臺上衝樓下喊,賤客叫我跟你說一句話,那句話是──你跟她說我不在!
我猛然省悟到老虎為什麼那麼興奮了,他裝楞賣傻地向賤客的女朋友出賣了賤客,狠狠報了被他出老千的一箭之仇。老虎泡到女朋友後,好像開始開竅了。
賤客聽到老虎如是對他女朋友大喊大叫,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把枕頭當石頭砸向老虎,我操你奶奶的!
樓下又有人在叫著什麼,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我到陽臺上看了一眼,回頭對老虎喊,老虎,你馬子在叫你。
老虎將信將疑探頭探腦地到陽臺上看了一眼,忽然面如土色,對我說,兄弟,你跟她說我不在。忽然一個激凌,想到這是賤客跟他講的原話,驚弓之鳥似地回頭補充說,就說老虎不在!
我想今天真是撞鬼,平日裡都是看門狗似的守株待兔般蹲守在女生樓門口,現在女朋友反過來找他們,竟然如見鬼魅避之不及。
我衝樓下的女孩子說,雷福不在!
從陽臺回來,我坐在山雞的床上,旁邊有條髒得看不出本色的牛仔褲,散發著一股流浪貓一樣的氣味,我提起來扔向那一頭,一隻乾癟到只剩一層皮的錢包掉到地上,這隻錢包讓我若有所思,或許這是他們避她們不及的原因吧。
噢,錢包裡的戀愛,或者應該說,錢包裡的男女。
背靠背的春節84
84
傍晚,我在張燈結綵的生活區裡晃盪。
路邊的電話亭像個仁慈的長者,接納一個個傳送千里的問候與祝福,幸福就像水一樣在那條電話線上流淌,蜜一樣流進兩端的耳朵、心房。
一張新卡,一個女孩還排隊等候的電話亭。
我倦靠在電話亭的玻璃牆上,號碼已經按到只剩下最後一個2,我的手指還在猶豫地顫抖著,按是不按。按下,聽電話的是誰,爸爸,還是媽媽,還是每年初三就來看我的姥姥?不按,那一端有沒有人都不知道,是誰都不知道。
節後的人們喜歡這樣打招呼,打電話回家了嗎?
我該怎麼回答?
打什麼電話回家,我當初是老爸罵滾出來的,他早就沒我這個兒子了,我一輩子也不打回去。他媽的這種是人話嗎?
怎麼會不打呢,除夕就打了,打了半個小時呢,花了我N多大洋,但是值得,聽到家人的聲音,就像在一起過年一樣!我也想這樣回答,但是我有必要這樣說謊來打腫臉充胖子嗎?
我需要打嗎?我需要打嗎?
我閉著眼睛按下了2。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喂,姥姥的聲音,混濁地滄老,柔弱地慈祥,像一陣催開百花的春風,從我的耳邊送達心窩。
喂,你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