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海笑道:“大將軍估計坐不住了。”
承鐸被他看穿,苦笑道:“嘿嘿,這聽人廝殺,還真是聽得手癢。”他細細地順著風往北面望了望,“不如,我們去湊個熱鬧。”
阿思海點頭,“隨便你。”
承鐸站起來揚聲道:“有沒有人要看天地大象的?”
“什麼天地大象?”軍士們問。
承鐸道:“山崩地裂。”
秦剛心中已知他伏有奇兵,只覺這位王爺的手段兵法鬼神莫測,心中仰慕,率先站起來道:“我要看。”
於是場上“要看”之聲不絕。承鐸瀟灑地一揮手,“帶上你們的盾牌,跟我來。”茶茶看他興致勃然,也不去礙他事,便要回去睡覺。承鐸留下哲義照看著,帶了那百餘人,趁夜往北面的山崖爬去。
閘谷群山環抱,北面的崖坡,南緩北陡。山之南面,水之北面,謂之陽。這山崖面北的陰面,日照不足,積雪深厚,對閘谷而言,正是易守之勢。
那面南的緩坡甚長,待他們爬上去時,北面崖外已打了起來。承鐸趴在坡頂探頭看去,火光相接處,一隊人馬被壓制在山壁一側。這面山側映著微弱的弦月光,一片皚皚白雪。
承鐸手一攔,傳令道:“各自小心退後些,站到山樑這邊來,抓著山崖凸石,學我的樣子把雪趕下去。小心自己別滑了下去。”他將盾牌往坡頂逾尺的積雪中一插,猛力將盾牌推了出去。盾牌外的雪如切得整齊的豆腐,淅淅娑娑滑下去了,漸漸沒了聲音。
其餘的人紛紛效仿,一時淅娑聲不絕,看那雪在坡上如流沙般滑下,然而這次卻沒能漸漸止住,雪滑得反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漸漸聽見樹枝壓折的聲音,噼裡啪啦,最後轟隆隆響著,只覺腳下的地都在抖動。山崖一壁的積雪露出一個巨大的凹陷,逐漸向下陷落。
下面的人馬也聽見了動靜,顧不得打鬥,紛紛往遠離崖壁的地方跑,大叫著:“雪崩了,雪崩了……!”隨著隆隆的聲響,潔白的雪滑到了山腳,迅速追上了逃跑的人,頃刻間蓋過了頭頂。從山上望去,山腳下鋪開一個巨大的扇形,方才被壓在這一面的人馬幾乎全都葬身其中。
另一邊的官兵遠遠退了,躍馬騰弓地歡呼。直到感覺手下緊緊攀著的岩石不再抖動,秦剛才吐出一口氣,叫道:“我的媽呀,這山崩地裂可太……太……”一時只覺乏詞。承鐸並不看他,只看著山下那個巨大的墳場,平靜道:“為人將帥,不僅僅是率眾廝殺,山川地理都要為你所用。這個地方我早看好了,也難得他們賞臉肯來。”
秦剛兩年來苦守閘谷,並未上過戰場。往昔惟覺哨役勞苦,何時能得回鄉,做個普通農人。這夜殺敵,如撥雲見日,氣象萬千,只覺二十多年白活了。此刻聽見承鐸的話,才真正領略了他所說的“身為將領,不能對部下說不。”只因他心中籌謀實非常人能料,收如寶劍入閘,出若電光雷鳴,動靜自如,舉重若輕。
承鐸此時之平靜,照見生平之叱吒風雲。那該是怎樣壯麗的風景?卻收束在那個柔美纖弱的女子身上,平淡,平靜得如同世間眾生。秦剛心中之慨,伴隨一生,此後終生身在行伍。及至暮年,仍然對子孫感嘆,靖遠親王當日風采,世所罕有,人寰不再。
在那山崖上,百餘人莊嚴肅然,各有感慨。
承鐸卻退下山樑,對阿思海笑道:“告訴喀拉崑崙神,這是我送給它的謝禮,答謝它仗義。”
阿思海敬服,以手撫胸行胡禮道:“全賴王爺心誠。”
承鐸手一招,“山崩地裂看完了,去谷口,出山。”那一百多兵士平生不曾見過這般殺敵,此刻全站起來道好,俱是逸興遄飛,緊緊跟著承鐸。承鐸先帶著人回了營地,留守之人都紛紛詢問方才是何聲響。同去計程車兵興奮地解說,營裡聒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