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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方各種口徑的大炮開始急促射擊了。先是可以看清一蔟蔟土浪,象一個個蘑菇不斷冒起來,接著就是一排排,一片片,後來就分不清點了,大地膨脹了,就像地心深處猛然拱起一股力量,抬起了一堵黑森森的高原。天上的飛機,連看也顧不得看了,由它炸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誰也不知道誰活誰死了,老老實實、無助地爬在那裡,反而是最好的躲避方式。因為你實在沒法躲避。

敵人衝鋒的陣勢出現了,一頂頂鋼盔,一輛輛坦克,在被塵土遮蓋的灰濛濛的陽光中閃爍著幽幽的亮光,隨著起伏的地勢起伏著,象一重重即將咆哮的海浪。

此刻的國民黨士兵也經過了數次生死的歷練,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已經進入了麻木的狀態,這種麻木就是無畏。

開始,這個陣勢是勻速向前推進的,儘管守方微弱、零星還擊的炮彈不時落在他們中間,但他們一點也不理會,只管向前推進。那無數閃爍著鋼藍色光斑的鋼盔、坦克,帶著鋼性的、金屬的質量,以從容不迫的、冷酷的氣度向前逼來,讓守方心裡隱隱產生著一種畏懼感。

第八卷 偵察連(143)

許傳領們打仗多少年,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就是小日本的大掃蕩,比這也差得太遠了。

在守方陣地前方百米處,衝擊陣營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一些坦克陷進了反坦克壕裡,填在壕溝裡的麥糠、虛土水花似地濺了起來。但士兵還是向前沖。守方陣地上,誰也沒聽見開火的命令,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槍,所有的槍口都噴出了火舌。攻方的壓制火力也開始了。熱燎燎的空氣,辛辣的硝煙,翻江倒海般的聲浪,早把守方士兵的心攪撩得狂躁了,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射擊,射擊,再射擊。在這一方空間,雙方成千上萬的重機槍、輕機槍、衝鋒鎗、步槍、戰防炮、化學臼炮、迫擊炮、火焰噴射器,還有各種口徑的步兵炮、山炮、加農炮、榴彈炮都在射擊,都進入了熾熱、瘋狂的狀態。

許傳領心裡一邊默唸著&ldo;趙哥&rdo;,一邊摟著板機,子彈呼嘯出一條條火鏈,狠狠地掃向對方。槍管打紅了,劉洪憲脫下棉襖,光著脊樑,用棉襖包著槍管卸下來,再裝上備用槍管;再打紅了,再卸。張寒食一個勁地向彈匣裡壓子彈,手指擠破了,出了血,還是壓。許傳領打完一梭子,就抓緊遞上另一梭子。

漸漸地,整個戰場上聽不清聲音的節奏了,只聽到駭人的&ldo;吼‐‐吼‐‐&rdo;的聲音,是狂風,不,是颱風、颶風!鋪天蓋地地緊貼著你的頭頂刮過。空氣全部變成了灰黃色,朦朧一片。除了飛機在近處扔下的重磅炸彈,發出沉悶的聲響,地皮抖顫一下外,別的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一般口徑的炮彈所炸之處,只見無聲地冒起一朵朵顏色更深一些的煙花。煙花、煙花,到處都是煙花,最後煙花連成了一片,大地再一次膨脹了,長高了。

張寒食想換換側臥的姿勢,脊樑稍微一抬,後背的棉衣就被一排子彈齊齊地斬去了一層。棉衣的碎片象一群蝴蝶,飛揚了起來。接著又被彈雨絞成更小的碎片,再接著就不見了蹤影。許傳領想把機槍重新支一下,剛一抬,就感到一股力量&ldo;咣&rdo;地把機槍掀了起來。他一縮身子,把槍一收,一看,見是機槍的右腿被擊中了,生生劃了一道槽。

他知道,槍身不能再抬高了。在他們的上方,緊貼著頭頂,是一個鐵雨織成的網,不,是一個火紅的、熾熱的、沒有一點空隙的死亡之蓋,任何東西只要沾上它,都會被撕得粉碎。其實,正是許傳領本能的選擇的那個彈坑保護了他們。彈坑前邊的那條土塄子,使他們的戰術姿勢正好最底限度地處在那個死亡之蓋之下,只要稍微高於它,就會被撕爛。

敵人瘋狂地衝鋒,前邊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