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笑了笑,懶懶地搖搖頭:“不去了,沒意思。”
文怡默了默,決定單刀直入:“我聽說你與大伯母有些爭執,究竟是怎麼了?大伯母如此寵你,還有什麼是不如你意的呢?看在大伯母一片愛女之心份上,即便她做了惹你生氣的事,你也該體諒些。”
文慧將視線轉回了窗外的枝頭:“我也夠體諒的了。娘叫我做什麼,你看我何曾拒絕過?回了平陽後,我本來是要搬去清蓮庵的,娘哭著不讓我搬,我就依了。我不想見族裡的人,不想聽那些三姑六婆的閒話,娘說我躲起來只會讓人說更多閒話,我便也隨她的意思見了幾位嬸孃。我自打在自己臉上劃了那一道,就沒想過能嫁人,可娘聽了別人的話,總覺得我還是應該嫁人生子,才能終生有靠,天天去相人家,我心裡再不情願,也由得她去了。我知道娘是為了我好,我不也一直依著她麼?!可那不代表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文怡挑了挑眉:“以大伯母對姐姐的溺愛,若姐姐實在不願意,只需明白說出來,她必然不會再逼你。你既然順從了大伯母的意思,就意味著你其實並不反對那麼做,這會子將責任推到大伯母身上,算什麼?你也好意思?!”
“是,我是在推卸責任!”文慧猛地站起身,“我知道是自己天真了!當日在京城,那般艱難,我反而能看清楚自己的處境,違父令拒婚也好,放火也好,毀容也好,我都沒後悔!我是真心想要脫離那個家的!可回到顧莊,一切都不同了。娘在家裡說一不二,族人雖有閒話,卻不會闖進家門當面給我臉色瞧。沒有老太太,沒有老爺,也沒有二老爺二太太,我還是那個尊貴的大小姐!我以為自己可以安下心享受母親的寵溺,卻忘了這一切都是短暫的、虛幻的,只要京城裡的人回來了,便不復存在。哪怕是二老爺二太太回來後,我為了避開族中種種跑到了康城,也沒有警醒過來,依然隨心所欲地過自己的日子,可我到底還是醒悟了!瞧瞧我娘收到的信!老爺心裡不高興,就能把老太太打發回來,可老太太回來了,我娘就沒好日子了,更何況是我?!她什麼時候會回來?我還能活多久?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到最後,她有些聲嘶力竭了,最終卻彷彿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軟軟地倒回椅子上,哽咽一聲,低低地抽泣起來。
文怡有些震驚,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那畢竟是你親祖母,即便再惱你,也不會置你於死地的。若是擔心大伯祖母會為你安排不妥當的親事,不是還有二房可以做主麼?再說,蔣舅老爺此番立了大功,不日就要高升了,喜訊都送過來了,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文慧哭泣著,卻又慘笑了幾聲:“你以為老太太是什麼人?她會留下這個話柄?她定的人家,表面上一定體體面面的,不會叫人挑出錯來,可實際上我嫁過去後是死是活,又有誰知道?我惹惱了她,她會讓我有好日子過麼?想想就知道了,我其實是死定了,不過是差在早晚……”
文怡皺眉:“既然你預料到這點,那就早點想法子啊!大伯祖母要回到顧莊,至少還要一個多月呢,等她回來了,要給你辦喜事,又要籌備上幾個月。而且,你只是她孫女,她要將你許人,總要問過大伯父的意思,這信件來來往往,又過去幾個月了。這麼長時間,你們母女倆有多少法子用不得?”
文慧怔怔地道:“娘會有什麼好法子?她的法子就是趕在老太太回來前,把我的親事說定了。先前她看中了韓天霜,試探了幾次,見人家不接話,又聽說柳東寧要帶著文嫻來了,便說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找個比東寧強的,家世比不上,功名一定要勝過他,韓天霜不成,還有別人……她今兒早上就是為了這個事兒,要去見四房的一個遠親,那家人與我們從無來往,卻有一個兒子是舉人……”
文怡啞然,怪不得文慧的反應如此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