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尊越掃了一眼酒杯,卻似乎是想起什麼,沒有動,倒是北堂戎渡抿了一口酒,然後拿起筷子吃菜,一面吃,一面看向池水裡幾個正在笑語嬉戲的美貌少女,沒看兩眼,一時間忽然卻有些突發奇想,不由得回過視線,瞄了瞄對面的北堂尊越,微微笑道:“看著這些美人,我倒忽然有一件事挺好奇的,想問問爹。”北堂尊越到底還是拿起酒,喝了一口:“哦?何事。”北堂戎渡摸著鼻子笑,停了停,才笑說道:“都說美人如玉……爹,你難道就真的從來沒有心愛過什麼人?”
北堂尊越聞言,先是覺得意外,既而就饒有興趣地看著北堂戎渡,嘴角也逐漸勾起了帶著點兒嘲諷的優雅弧度,高大的身體斜倚著旁邊的扶手,突然間輕聲笑了起來,牽引得寬坦的肩頭也跟著微微震動:“我兒,你是說,情愛?”
男人不等少年應聲,便拈了拈手裡的酒杯,目光投向池中戲水的美人,低笑道:“情愛麼……我的兒,像本座與你這等人,難道還需要這個?無論什麼美人,都不過是唾手可得罷了。”北堂尊越說著,眼底有不動聲色的譏嘲:“當你可以對任何人予取予求之時,你還會在乎他們怎麼想?還會去費盡心思討他們喜歡,在意他們或喜或悲?你一句話就能決定旁人的生死,你讓他們躺著他們就不敢坐著,這樣的人,還需要你和他們去講什麼情愛不成!”
北堂尊越的嘴角有著淡淡的散漫笑容,無情且又漫不經心,北堂戎渡停了停筷子,既而失笑著點點頭道:“好象……很有道理。”他此話一出口,突然之間,心底微微一動——
是的,沒有彼此間相對平等的地位,還談什麼真正的情愛之事?同樣,當作為父親的這個男人高高在上,手中掌握了身為人子的他的一切,甚至完全可以結束他的性命時,他與他這兩個人之間,又怎麼可能像曾經的他與另一個老者那樣,只是完全純粹的父子之情,沒有任何隔膜,也不需要使用絲毫心計……
北堂戎渡神色不變,只是用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點著自己線條優美的眉骨,北堂尊越看著那雪白的指頭劃在漂亮的漆黑眉毛上,略長的指甲剔透如冰晶,手指上面套著一隻紅珊瑚雕的曼佗羅小戒,紅白映襯,滿滿帶出一股異樣的吸引之意,真真是攝人的美,直讓他隱隱生出一絲去啃噬那指頭的衝動……北堂尊越皺了皺眉,他因這種被親生子誘惑的感覺而煩躁不安,但視線卻又好象是野獸發現了獵物一樣,專注且犀利地盯著少年,目光始終難以離開那毫無自覺的人,倒是正伸手去拿酒杯的北堂戎渡感覺到了男人的目光,因此本能抬頭看去,然後愣了愣,道:“爹,怎麼了。”一面問,一面摸了摸自己的臉,下意識地以為是上面沾了什麼東西。北堂尊越不著痕跡地微微斂目,遮去裡面幽深的色澤,輕笑道:“你這吃相可不怎麼樣。”伸出手去,用手指擦了一下北堂戎渡嘴角邊上那並不存在的湯汁或者油漬。
北堂戎渡渾然不覺,只笑道:“我的吃相其實挺好的。”北堂尊越笑而不言,眼底流轉的淡淡金色卻逐漸深沉起來……——
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一個解決的方法……
一百零三。 畫皮
因是夏季,白日裡的辰光便越發長了,天氣也逐漸加熱。
這一日午後日頭毒辣辣地,頗為悶燥,連一絲風也沒有,整個碧海閣外面周圍的地面上都潑上了水,以便讓空氣不那麼幹熱,濃密的樹蔭成片遮出清涼的陰影,閣內竹簾紗幕低垂,牆角皆放著裝有大塊冰壘的鬼臉青花甕,使得閣裡倒是還算涼爽,與外頭截然是兩個天地。
北堂戎渡處理了手頭的一些事之後,簡單用些飯食,便回了碧海閣,翠屏見他似是有些睏倦模樣,便忙命人鋪了床,服侍北堂戎渡脫去外衣鞋襪,只剩了裡頭貼身的肚兜和紗褲,又好生給他蓋上薄紗的小被,這才帶人出了房間,讓北堂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