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喏退下,北堂戎渡喝了一口茶,溫語道:“……既然不是順產,那麼,怕應該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妥當的事了,不如我陪爹一邊下棋一邊等著罷,也能打發時辰。”北堂尊越無所謂地擺一擺手,示意一個內侍去取了棋盒來。
寶鼎內嫋嫋散出乳白色的煙霧,隨著自窗外吹入的暖風繚繞在殿中,北堂戎渡第七枚白子剛要落下,卻只聽殿外有匆忙的腳步聲臨近,一名老成的太監滿臉大汗地快步進來,深深吸一口氣,也顧不得擦汗,只垂手道:“……皇上,於貴嬪瞧著似乎有些不好,太醫說……說……”這太監小心地覷著北堂尊越的臉色,低聲請示:“……太醫說,若是之後有變,到了萬不得已之時,大人與孩子如果只能擇其一而保的話,卻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北堂尊越略略擰眉,微有一絲不耐之態,只掃了那太監一眼,面色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波瀾,手裡拈著一枚黑玉棋子,從容不迫地道:“……保孩子。”對面北堂戎渡聽了,端起一旁的茶水假意抿了一口,掩住心中的一絲波動,唇齒間含了幾不可覺的凌厲冰寒之意,他知道,于丹瑤的這次生產,就是自己為她一手鋪成的不歸路。
太監得了令,立刻躬身告退,北堂戎渡也不說話,輕輕放落了手裡的棋子,過了一會兒,才聲音緩和而從容地道:“爹,若是當年母親生我的時候,中途出了事,爹也要保我麼?”北堂尊越看他一眼,不假思索地道:“……朕不會保你,而是保你娘。”北堂尊越一面說,一面低頭研究著棋盤上的走勢,語氣十分乾脆:“那時你娘畢竟與朕自幼一起長大,有些情分,你卻跟朕還沒有絲毫關聯,朕自然要保她。”頓一頓,面上神情毫無變化:“……至於這於氏,一個女子而已,與你娘不同,因此自然還是北堂家的血脈更要緊些。”北堂戎渡紋絲不動,只垂下眼瞼,道:“爹說得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外面遠遠傳來隱約的嬰兒啼哭之聲,片刻之後,一個大太監懷裡抱著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錦繡襁褓快步進來,滿臉帶笑,歡喜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於貴嬪方才產下皇子,小皇子身子可是極強健的吶!”北堂戎渡自那太監一進來時,目光就牢牢盯在了那襁褓上,隱隱聽得有兒啼之聲從中傳出,此時聽那人說完,心思略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即就反應過來,袖中的左手微微一緊,心中念頭百轉,面上卻不曾表現出來一絲一毫,轉首向北堂尊越笑了一下,說道:“……原來是個小兄弟。”說著,對太監道:“給本王看看。”一面說,一面已起身走了過去。
那太監見狀,自然不敢怠慢,忙小心地將襁褓送到了北堂戎渡的手上,北堂戎渡抱著嬰兒,回到北堂尊越身邊,趨前給北堂尊越看,只見那嬰兒肌膚粉紅,尚且還有些皺,正張著只有牙床的小嘴一個勁兒地哭,北堂戎渡懷裡抱著這個弟弟,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似乎有一點酸澀,口中卻笑道:“孩子一生下來好象都挺難看的,當初佳期出生的時候就和他很像……”北堂尊越看了看襁褓裡的嬰兒,臉上並沒有很明顯的為人父的喜悅,不過也還是多打量了嬰兒幾眼,一面對北堂戎渡哂道:“……你當年剛生下來的時候,不也一樣?朕那時候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沒毛的猴子。”
此時北堂佳期也已經湊了過來,好奇地探頭看著北堂戎渡懷裡的嬰兒,急切地伸出雪白的小手,就要去夠襁褓,道:“我抱,我抱……”北堂戎渡哪裡能給她,抱著嬰兒的姿勢有一種本能的小心翼翼,笑道:“……給你抱?仔細把你小叔叔摔了。”此時北堂戎渡明明嘴裡就如同吞了個沒熟的生柿子一般,又麻又澀之餘,卻還是擺出了一副得體的神情,穩穩抱著嬰兒,帶著些手足無措,但他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因此目光當中也沒有刻意掩飾,微微流露出一絲悵然,讓北堂尊越能夠看見,使得自己不會引起任何懷疑,果然,北堂尊越眼見北堂戎渡神色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