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還真是下得不小。”北堂戎渡袖手站在屋簷下,看著雨水交織如簾,這幾日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就連此刻這樣安安靜靜地看上一會兒雨景,都已經成了一種不錯的享受,他無聲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忽然開口問道:“……哲哲那邊,有什麼動靜?”
“回爺的話,邊境處我軍提前就已作了戒備,哲哲一方雖有異動,但到底不曾有任何作為。”谷刑一身灰衣站在北堂戎渡身後不遠處,一五一十地說道,北堂戎渡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淡淡道:“孤一番準備已經籌劃了這麼久,即便朝廷之中有皇位交接的大事,又豈會給人以可乘之機,否則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北堂戎渡說著,伸出一隻手來,去接從屋簷上衝刷而下的雨水,冰涼的雨水淋在他雪白如玉的手掌上,濺起片片沁骨的冷意,谷刑微微躬身,道:“……在哲哲的細作已有訊息傳來,畢丹王子原本主張發動大軍,趁大慶有變之際,率軍挺入中原,不過卻被哲哲國主否決,國內貴族也並不支援,畢丹後來也就不再一味堅持。”
北堂戎渡聞言,菲薄的嘴角似乎微微翹了一下,他垂著眼睫,忽然不輕不重地甩了一下右手淋漓的雨水,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方雪白的錦帕,慢條斯理地將溼漉漉的手掌細細擦拭乾淨,道:“畢丹這個人,倒也確實算得上一個多情的種子……不過他畢竟也是一國王子,一旦冷靜下來,知道事不可為也就罷了,不是衝動沒腦子的人。”谷刑站在北堂戎渡身後一言不發,他對畢丹與北堂尊越之間的事情是略有所知的,眼下聽見北堂戎渡說起這些,自然不便插嘴,只垂手聽著,北堂戎渡擦乾淨了手,便重新把雙手攏進袖子裡,目光平淡地看著大雨將視線當中的建築洗刷得鮮明無比:“登基大典在三日後,加緊準備一下,不要到時候有什麼紕漏。”谷刑躬身應了一聲,北堂戎渡眯著眼睛,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事情,谷刑見狀,便靜靜等候著吩咐,北堂戎渡忽然卻擺了擺手,說道:“好了,這裡現在也沒有你什麼事了,先下去罷。”
一時谷刑退下,北堂戎渡又站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有內侍靜悄悄地捧著裝有傷藥紗布等物的托盤上前,細聲道:“……殿下,該換藥了。”北堂戎渡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回到房中,幾個內侍手腳麻利地替他褪了外衣,露出肩上被北堂尊越一劍刺傷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換了藥,重新裹好傷口,一時事畢,北堂戎渡穿上衣服,卻吩咐道:“……去取傘來。”
一名內侍立刻退下,很快便拿了一把油氈大傘回來,北堂戎渡繫上一件披風,也不要人跟著,便獨自拿傘出去了,此時外面的雨下得小了一點兒,嘩啦啦地打在地面上,很有些沁涼。
北堂戎渡冒雨出了自己的寢宮,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卻是到了澄繡齋,他拾階而上,來到外廊,這便停了下來,北堂戎渡站在外面,聽著從室內傳出的琅琅讀書聲,一張臉上十分平靜,但雙眼之中卻好象有什麼在隱隱流動,他在外面無聲無息地待了一時,直到裡面安靜下來,之後下了學,這才走到一處略僻些的地方,避開前來接兩個孩子回去的一干宮人,北堂戎渡眼看著一雙兒女鑽進小轎,一行人很快離開了澄繡齋,這才走了出來,來到正門那邊。
裡面有人在輕聲咳嗽,雖然聲音很小,但以北堂戎渡的耳力,即便是站在外面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一時北堂戎渡似乎頓了頓,然後伸出手,推門而入,跨過用黑漆抹得油亮的門檻,裡面的人愣了一下,好象沒想到會有人來,下意識地就抬頭看向門口方向,當他看清來人的樣子時,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滯了那麼一瞬,瞳孔微縮,外面風雨交織,打落了枝頭嫩花。
空氣中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幾乎把因為連日裡陰雨不止的潮溼氣息都驅散了,由於是陰雨天,昏暗的光線影響視力,對孩子們讀書不利,因此室中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