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仰天躺著的。就著火光清晰可見,老人胸膛上一條長長的刀傷觸目驚心。此地居民似乎沒有包紮的概念,只是在傷口上灑了許許多多的草木灰,厚厚的,倒也阻住了鮮血往外流。
那個被馬踩斷腿的男孩一隻腿著地,一蹦一跳地過來。
老太婆終於放開了美少年的手,雙手抱頭,彎下腰,彷彿是最高的敬禮。
男孩蹦到蘇宇面前,指指自己包紮好的傷腿,再指指老人胸前的傷口,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麼。
蘇宇登時明白過來,看看老人的氣色,說一聲:“你放心,我定會把人救過來。”
也不知道對方聽懂了沒有。老太婆雙手從頭頂處放下,面對蘇宇一步步往後退。
那個男孩亦是金雞獨立式,向後直蹦。
兩人退到篝火邊,站定了,滿懷希望地看著蘇宇。
還好杜若大概想到了此去艱險,所以精心配製的傷藥準備得格外多。
蘇宇按照紙團上書寫的說明,小心操作。
上好了傷藥,又扯下錦袍上一大塊,把傷口包紮嚴實了。
地上躺著的老人終於睜開眼,看著眼前陌生的少年,張開口,突然說聲:“謝謝。”
蘇宇一呆:“你會說漢話?”
老人咳一聲:“年輕的時候在你們大衡呆過幾年,趁老了沒忘,還能說幾句。”
蘇宇欣喜:“總算找到翻譯了。”
老人一怔:“翻譯?此為何物?”
蘇宇沒必要跟他解釋這個,隨意性地問了一句:“這地方只有老伯一個人會說漢話嗎?”
老酋長唉一聲:“還有我那孫子孫女,說得很是流利。只是孫子帶著全村的男人出去打獵去了,孫女剛剛跟著砍傷她爺爺的那個壯小夥子跑了。”
蘇宇看著他不言語。
老酋長立馬明白過來是人家誤會了,趕緊解釋:“不是,不是她跟著人家跑了,是她拿著刀去追著人家砍去了。我孫女瑪塔生下來就是個好女人,怎麼會跟著小夥子跑掉?你別胡思亂想。”
蘇宇心思轉得極快:“你孫女一個人去追殺一個砍傷你的小夥子?”
老酋長搖頭:“唉,所以事情有點糟了。那小夥子很是年輕強壯……”
蘇宇以為他要說一個女孩是打不過一個小夥子的……
老酋長又大聲咳嗽一番,道出一句:“那小夥子年輕強壯,還有幾十個他們村子裡的年輕人幫她。這下我孫女追過去,恐怕要吃虧了。”
蘇宇驚駭了:“你是說你孫女只有一個人拿把刀去追,而對方卻有幾十個人,還個個是年輕力壯的男子?”
老酋長眉頭皺起:“所以說我有點擔心女孩會吃虧,不過她應該不會吃大虧就是了。”
蘇宇不可思議地:“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吃大虧?”
老酋長咳一聲:“她生下來巫師就給她算過命了,說她這輩子會逢凶化吉,註定不會吃什麼大虧。”
蘇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羊皮堆上一本正經的老人。
老人似是怕他不信,以手指著蹲在角落裡一身破布的老太:“她是我們這裡最有名望的巫師,她在十六年前親自幫我家瑪塔算了命,說瑪塔註定一生逢凶化吉,一生不會吃大虧。”
“最有名望的巫師”鼓著腮幫子蹲在那裡就跟一男女不分的大蛤蟆似的,似乎曉得在說她,衝蘇宇很嚴肅地一點頭。
蘇宇目光迴轉,繼續不可思議地看著羊皮堆上的老人。
老人一聲大咳,說出一句:“再說了,有你去救她,自然不用我擔心。”
蘇宇反問一句:“你怎麼知道我會去救她?”
輪到老人來反問蘇宇:“你為什麼不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