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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個原因。使他惱火的主要不是舞會,而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一個大丑,扮演了一個可疑的奇怪的角色。 當然了,用理智的眼光來看,這全然不足介意,幾句蠢話能起多大作用,更重要的是,當主要的事情已經辦妥的時候。 不過人就是這麼奇怪:他對一些人本無敬意,看法極壞,斥責他們梳妝打扮庸人自擾,可是這些人一旦對他失去好感卻使他極為傷心。 使他沮喪的是,把事情分析清楚之後,他看到這有些地方也是怨他自己。 可是他對自己卻並沒有惱怒,當然這也不無道理。 我們大家都有這樣一個小小的缺點:對自己總要寬容一點兒,最好想辦法找一個身邊的人來撒氣,比如說僕人啦,恰好在我們生氣的時候衝進來的下屬啦,妻子啦,乃至於椅子啦,——我們可以衝到門口去把它順手摔掉扶手和靠背,讓它領略一下我們盛怒的滋味。 奇奇科夫也就這樣很快地找到了一個應該承擔他心中全部怒氣的人。 此人就是諾茲德廖夫。 不用說,諾茲德廖夫被罵得體無完膚,這一頓臭罵就象一個走南闖北、經驗豐富的大尉罵騙人的村長或驛車伕似的(順便說一下,將軍對騙人的村長或馬車伕偶爾也會臭罵一通,將軍除了許多已經成為經典的咒罵以外,還會加上許多屬於他首創的罵人字眼兒)。

諾茲德廖夫的宗譜被數落了個夠,他的列祖列宗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奇奇科夫坐在繃硬的圈椅上心煩意亂,不能入睡,使勁咒罵著諾茲德廖夫和他的祖宗三代,面前的蠟燭已燃得燭芯上結了象一頂小黑帽子似的燭花。 燭光晃動著,時時刻刻都有熄滅的危險。 窗外濃重的漆黑的夜色已因將近黎明而漸呈藍色。 遠處已有公雞在爭先啼鳴。 在這萬籟俱寂的省城裡也許有一個軍銜、官階不明的穿粗呢大衣的可憐的傢伙(他只知道一條被鋌而走險的俄國人踏爛的道路)在踽踽獨行。 這時在城市的另一邊正發生著一個事件,這個事件將使我們主人公的不愉快的境遇更加不愉快。 總之就是沿著本城偏遠的街巷駛來一輛稀奇古怪的馬車,給這輛車起個名字是要煞費躊躇的:它既不是走遠路用的四輪馬車,又不是彈簧馬車,也不是扎篷的輕便馬車,倒象一個滾圓的大西瓜安上了輪子。這個大西瓜的兩頰,也就是兩邊的車門上是斑駁的黃漆,車門因為把手和門鎖狀況不佳已經關不上了,只能用繩子馬馬虎虎地拴著。 西瓜裡裝滿了煙荷包形、長圓靠枕形和普通枕頭形的印花布坐墊,一些一袋袋各種黑麵包、白麵包、夾餡麵包、煎肉包、燙麵做的辮子麵包。 一隻雞肉大烤餅和一隻醃黃瓜肉餡大烤餅甚至把腦袋伸到袋子外面來了。 車後邊的腳蹬上坐著一個僕人身份的人,身著一件家織雜色土布襖,花白的鬍子沒有剃,這是通常被稱為聽差的人。 鐵輪箍和鏽車軸吱吱嘎嘎地響著,在城市的另一頭有一個崗警被驚醒了。那崗警操起長柄鉞睡眼惺忪地蹩足了勁大喝一聲:“誰?”他沒發現行人,只聽見遠處傳來轔轔車輪聲,便在衣領上逮住了一隻小動物,走到路燈下邊就地把它在指甲上剪掉了。然後,把長柄鉞放下,又遵照他那騎士階層的規矩睡著了。 馬的前蹄不斷打失,由於沒有掛掌,而且看樣子它們對於城裡平整的石鋪馬路也不甚熟悉。 這笨重的大馬車走街串巷拐了幾個彎兒,最後轉過了涅多蒂奇基教區的尼古拉小教堂,走進了一條黑衚衕停在大司祭太太家的大門口。車裡鑽出一個丫頭,裹著頭巾,穿著坎肩兒,掄起雙拳在大門上猛力砸起來,那股勁兒,即使男人也未必趕得上(那穿著雜色土布襖的聽差是後來被拽著兩條腿從車上拖下來的,因為他睡得象死豬一般)。狗叫起來,大門終於張開了嘴,好不容易才吞了進去這笨拙的交通工具。 馬車駛進一個擠滿劈柴、雞舍和各種小倉房的院子;車上走出來一位太太,她就是女地主、十品官遺孀科羅博奇卡。 這位老太太在我們的主人告辭不久就感到心浮氣躁,害怕上了我們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