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坦若格洛跟奇奇科夫與他們保持著相當大的距離,走在後邊,邊走邊談。“瞧,象所有的地主一樣,把家業荒廢了,”科斯坦若格洛用手點著說,“他把農民弄得窮到什麼地步啦!
發生了畜疫以後,就不該吝惜自己的財產:應該全變賣掉去給農夫買牲畜,不能使農夫一天沒有生產手段。 現在幾年也休想改得過來。 農夫已經沾上了遊手好閒的習氣,都變成了酒鬼。“
“這麼說,目前買這座莊園不完全合算羅?”奇奇科夫問道。一聽這話,科斯坦若格洛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好象想說:“你真蠢!還得從字母教你嗎?”
“不合算?!三年以後我就會從這個莊園每年得到兩萬收入。 看多麼不合算!
隔十五俄裡,算不了什麼!
這地多好!
瞅這地!
全是河漫灘!
要種麻,光麻一年就能進五六千盧布;種上蕪菁,靠蕪菁一年也能賺個四五千。 您再往那邊——山坡上長了一片黑麥;可這是往年落的籽隨便長出來的呀。 他沒有種莊稼,這我是知道的。這座莊園值十五萬,而不是四萬。“
奇奇科夫擔心赫洛布耶夫聽到,因而走得更慢了。“瞧擱荒了多少地!”科斯坦若格洛說著,生起氣來。“要是事先說一聲兒,願種的人有的是。哎,要是沒有犁杖耕,可以用鐵鍬翻啊。 可以翻成一片菜園子嘛。 他竟然讓農夫們閒置了四年。 無所謂?!你這就使他們墮落下去,把他們毀了。他們已經習慣了衣衫襤褸、到處流浪的生活啦!他們一輩子就要這樣羅!“科斯坦若格洛說完,嚥了一口唾沫,氣呼呼的心情使他的前額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我不能在這兒再呆下去了:看著這種雜亂無章、一片荒涼的情景我會氣死!
您如今可以單獨對付他,用不著我啦。快些把寶貝從這個混蛋手裡奪過來。 他只能玷汙上帝的恩賜!“
科斯坦若格洛說罷就告別奇奇科夫,趕上去同主人告別。“哎呀,康斯坦丁。 費奧多羅維奇,”主人驚訝地說,“剛來就走!”
“沒辦法。我有急事得立刻回去啊,”科斯坦若格洛說。他辭別了主人,上了自己的馬車就走了。赫洛布耶夫似乎明白了他走的原因,說:“康斯坦丁。 費奧多羅維奇忍不了啦。我感到象他這樣的莊園主看到這種管理混亂的景象心裡是不會快樂的。您信嗎,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今年我幾乎完全沒種莊稼!我說的是真話。 沒有種子,耕地的工具更用不著提了。 普拉東。 米哈伊洛維奇,據說令兄是一位出色的莊園主;康斯坦丁。 費奧多羅維奇就更不必說了,他是本行中的拿破崙。 確實,我常想:‘哎,為啥一個人頭腦裡要有那麼多智慧?
哪怕給我這個笨腦袋一點兒讓我把家業管好呢!
我一無所長,一無所能。‘啊,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把莊園買去吧!我最可憐的是我這些不幸的農夫。 我覺得我不擅長做一個……有什麼辦法呢,我不會嚴格要求人。 自己就吊兒郎當,怎能要求他們遵守秩序呢!
我本想立刻就給他們自由,可是俄國人的性情好象沒有人管教不行……否則他就會打瞌睡,就會變壞。“
“這確實怪呀,”普拉託諾夫說,“為什麼俄國老百姓要是沒人嚴加管束,就會變成酒鬼和惡棍呢?”
“由於受教育程度不夠唄,”奇奇科夫指出說。“誰知道為什麼。 我們倒都是受過教育,可生活得怎樣?
我大學也讀過,每種課程都聽過,不但沒有學會正經八本地生活,反而學會了花錢去追尋各種新玩意兒和新享受,學會了更多的揮霍方法。 是因為我學得不好嗎?不,其他的同學也這樣啊。 也許有兩三個人從學習中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