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我又忘了&ot;她低聲一笑
郭祥嘆了口氣把草棍扔到溪水裡:
&ot;那,我回去收拾東西去&ot;他說著站起身來
&ot;你呀,你慌什麼!她停住手,一條長長的繃帶拖到溪水裡,&ot;這幾個月,這幾個月……你幫我做了那麼多工作,我,我心裡,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ot;
說到這裡,她停住了
&ot;就是這話?&ot;郭祥又問
&ot;對&ot;楊雪沒有抬頭
&ot;完了?&ot;
&ot;完了&ot;
&ot;那,那,&ot;郭祥急得漲紅著臉說,&ot;那我就收拾東西去了&ot;
郭樣邁步要走,楊雪帶著哭嗓說:
&ot;嘎子!你說我還能說什麼呢?……你是塊金子,我是塊廢渣,我瞎了眼了!……我還有什麼資格說別的話呢?&ot;
楊雪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淚珠子乓乓地落在溪水裡……
郭祥慌得趕快從口袋裡揪出一條髒汙的手絹遞給她
徐芳在松樹背後,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郭祥、楊雪一驚,急忙回過頭來,徐芳已經一溜煙咭咭嘎嘎地跑了
&ot;這死丫頭!&ot;楊雪從水裡跳出來,光著兩隻腳板兒去追,還撿起小石子投她
徐芳跑了老遠老遠,才停住腳步,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心中暗暗想道:&ot;天哪!這是幹什麼呀!同志們在一塊呆著有什麼不好,幹嗎非要鬧戀愛呢?&ot;
郭祥提前吃了晚飯,太陽老高就開始上路
同志們都勸他等到下半夜,乘坐運傷員的回頭汽車可是郭祥有郭祥的計劃他想:我休養了好幾個月,身上各種零件怕都不好使了,我得先走出十里去,好練練腿勁
他出了野戰醫院這道山溝,跨上寬寬的公路春風吹飄著他的大衣,這時的郭祥真像鳥兒出籠那般暢快,高興得都要唱出來了敵機在天上嗡嗡著,他睬也不睬看看公路上靜悄無人,果真忍不住唱起了他最喜歡的一支歌子:&ot;革命人永遠是年輕呀……&ot;可惜這支歌太短,很不過癮於是又來了一支這樣越唱越快活,把自己參加革命以來學會的那些歌子,《義勇軍進行曲》啦,《大刀進行曲》啦,《在太行山上》啦,《紅纓槍》啦,凡是想得起來的,幾乎唱了一個過兒不知不覺已經走出幾十里路
天色剛交黃昏,公路上便熱鬧起來那些從北方來的滿載彈藥、糧食、蔬菜以及鑼鼓傢伙的卡車,便一輛接一輛地出現了;走在公路兩側的是人民軍、志願軍的戰士們,來自中國東北的扛著擔架戴著大皮帽子的民工們,以及趕著牛車運送彈藥的朝鮮老鄉們;由朝鮮婦女組成的修路隊,也扛著鐵鍬,頂著大筐,從各條山溝裡湧到公路上他們喧嚷著,交談著,歌唱著,這個充滿著生命力的有聲有色的大千世界,都彷彿是隨著黃昏的降臨突然從地底下湧現出來似的郭祥雜在人群裡興致勃勃地走著突然聽到一聲嘹亮激越的汽笛聲,原來是一列火車也從白天待避的山洞裡爬了出來這裡的火車頭可不像國內的那些機車那些機車一個個被工人們打扮得油光烏亮,就像才從理髮店出來的漂亮的&ot;黑小子&ot;這裡的火車頭卻完全是另外的風采它的兩側披著鋼甲,渾身上下都是厚厚的黃塵,就像經過終年激烈的鏖戰從泥土裡滾過幾百次的戰士從黃昏到黎明,它要同敵機的追擊和截擊整整搏戰一個通宵,直到天亮才藏在洞子裡也許它覺得在洞子裡窩憋得太久了,一出洞口就長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