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絲毫沒有發生作用,那位傷員還是照舊喊著:

&ot;不行呀,我心裡難受得很哪!你們快給我找指導員哪!&ot;

&ot;你找指導員幹什麼呢?&ot;楊雪又輕柔地問

&ot;我要向指導員作檢討呀!我打下來陣地沒有守住呀!我是一個共產黨員,我對不起祖國,對不起黨,對不起毛主席呀!……我心裡難過得很哪,你們快給我找指導員哪!……&ot;

楊雪見他那昏暗不清的眼睛裡,湧出滿滿的兩眶淚水,滔滔不絕地滾下來她急忙掏出小手絹給他擦淚,被他一手掌就擋回來,繼續喊道:

&ot;你們不給我找,我要自己去!我要到前方去!我要到前方去!……&ot;

他那像小泉眼一般的眼淚,頃刻就在枕頭上濕了一大片楊雪和徐芳也被這個戰士的偉大的革命責任感所激動,止不住飄下了點淚水楊雪擦了擦眼睛,極力壓住自己的感情,並且用帶有幾分威嚴的語調說:

&ot;李班長,你聽我說毛主席的好戰士都是聽命令的你在前方聽命令嗎?&ot;&ot;我聽呵!&ot;傷員回答,聲音顯然小得多了&ot;那麼在後方呢?毛主席的好戰士要不要聽命令呢?&ot;&ot;聽&ot;他幾乎帶著幾分溫柔地答道&ot;對嘛,這才是好同志嘛!&ot;楊雪又換成溫和的調子說,&ot;你不是要找你們指導員嗎?我就是上級機關派來的,跟你們指導員一樣你對我們檢討了,也就是對你們指導員檢討了李班長,你是一個好同志你在前方打得很好你不是還立過功嗎?……&ot;

&ot;立功不立功有什麼!&ot;他反駁道,&ot;為的是祖國嘛!你們說對不對?&ot;

楊雪聽到他反駁,更高興了,這說明他有幾分清醒了,就順著他的話茬說:

&ot;是嘛,你說的對嘛!我們並不是為了立功,是為了保衛祖國,為了朝鮮人民,為了消滅帝國主義才打仗的你看這樣說對吧?&ot;

&ot;對,這樣說才對&ot;他認真地說

感情的高峰過去了,談話已經進入一般討論的範圍楊雪很是高興這時只聽他又說:

&ot;你是政治處的張幹事吧?&ot;

&ot;對,對,我就是張幹事&ot;楊雪隨口回答

&ot;你坐下來,我還有話跟你說呢!&ot;

楊雪本來是一條腿跪著,連忙坐在他身邊,給他擦了擦眼淚,又整了整枕頭叫徐芳舀了一小罐頭盒水,一匙一匙地舀給他喝

傷員喝完水,又親暱又鄭重地說:

&ot;張幹事!你回去一定要告訴指導員:我的傷不重,我就快要回去了有什麼住務,我一定保證完成你叫他把那支衝鋒鎗給我留著,我那支槍挺好使的張幹事,我給你說,我有一條經驗:什麼敵人都是擱不住打的!……&ot;

五號病室的傷員幾乎全被吵醒了楊雪逐個地巡視了一遍,把被子都給他們掖好剛要離開,那邊一個截了下肢的傷員,又叫住她:

&ot;你過來!小楊!&ot;

楊雪連忙走過去

&ot;小楊!&ot;他幾乎是用孩子在母親面前說話的聲音說,&ot;我今兒個怎麼一天沒有看見你呢?&ot;

&ot;我來的時候,你睡著了&ot;楊雪笑著親切地說

&ot;你在我這兒稍微坐一會兒不行嗎?一分鐘也不行嗎?&ot;

&ot;行,行&ot;楊雪連忙在他身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