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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時間漸漸過去,仵作們陸續尋出了許多能夠辨認爭鬥痕跡的骨骼,一一報告上來,記錄在案,也慢慢將一些能夠辨認是同一個人的骨骼,擺放到附近鋪開來的,一片又一片粗麻布上。

從清晨謝丞公率人到達,直至夜色擦黑,從吉縣內蒐羅來的數百盞油燈、燭燈點亮,仵作和兵丁們片刻不停,來來往往地把新的發現報告上來。

從江陵來的謝家人們攜帶著樓船出發時的人員名單,謝熙鄲帶來了五郎、十三郎留在江陵的幾名僕婢,他們更清楚主人們、以及常年共事的其他僕婢們身上可能攜帶的物品。

五郎和十三郎的隨身物品很快都被尋到了,他們的妻子、兒女隨身攜帶的物品也都陸續被發現。

謝熙鄲捧著長孫曾佩在身上的祥雲佩,長孫女被燒得變形的金項圈,長子曾戴在手上的玉扳指,坐在泥濘裡,仰天長號。“老天——!賊老天——!為何如此待我謝熙鄲!我一世積德行善,我兒雄姿英發——正直壯年!為何竟——不得好死!”

華苓心裡很難受,很難受。

“丞公,從船上遺骸看,大火燒起時,船上人數比名單中數目少,缺少的人數在四人至六人之間。依屬下所見,船上不曾遇到外來敵人,若是敵從外來,遺骸當中成年男子數目應當更多。”

“五郎君、十三郎君及其妻子,一共九位小郎君、小娘子,皆已確認,當時身在船上。船上所攜大量箱籠細軟幾乎全毀,從剩下金銀器具當中可推斷,並無被盜取現象。另,並未辨認出邵郎君與諸郎君的隨身物件。兩位郎君在江陵停留時日太短,離開金陵時日已久,兩邊服侍過兩位郎君的僕婢,對兩位郎君都不甚熟悉,許是因此不能認出來。”

聽到這裡,華苓怔了怔,猛地看向吳仵作,有小小的希冀生了出來。

也許,也許,大郎和諸大郎,都還在世?

“鬥爭當是自船上發生,也結束在船上。船艙底有半副男性遺體未曾燒化,乃是被從背後一刀穿心而死,從骨灰遺骸當中看,船上攻擊者當是隱藏在僕婢與侍衛當中,驟然暴起攻擊,其他人等,極可能竟無有防備。攻擊者所使用之武器,亦全是族中制式。船上大火燃起時,九成以上的攻擊者,應當依然身在船上,後來火勢漸大,便不能逃離——”

吳仵作在丞公等人面前總結,到此時十五郎謝華淳忽然打斷他,沉聲問:“何為‘不能逃離’?若彼時船上五哥、十三哥等人盡皆死亡,這些人完全可以跳船逃生。”十五郎是三房謝熙正次子,二十四五歲,十分年輕,面色清冷。

這是吳仵作未曾考慮到的問題,被問得一頓,深深地鞠躬了下去,連聲請罪,道自己思慮不周。

三房長子,六郎謝華斐說道:“如果彼時,船上諸人依然有對抗之力,那攻擊之人並不能將所有人殺死,需依賴大火呢?”

寧願被燒死,也要阻隔目標求生的可能性,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嗎?

華苓心中湧起了深深的疑問。人有生存的本能,如果還有行動能力,怎麼會選擇呆在火場中。

這也是人們的疑問。

謝熙鄲的嗓音年老而滄桑,他渾濁的眼珠子當中是深深的仇恨:“即使是我們家最精銳的族兵,也不能如此赴死。這是死士,這是死士!隨五郎、十三登船者,皆是千挑萬選的僕婢,全數為家生子,在孩兒們身邊服侍,最短也有五載。並不會有反叛之徒,他們忠心護主,怎可能輕易便被擊殺。隨船之侍衛,泰半也是兩個孩兒平素用慣的人。這另一半,是從族中精銳當中抽調。”

他仰天長嚎了一聲,悲涼無比。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我這便趕回族中。是二十七負責調來的精銳,是他害了我兒!”

老人口中說的是五房上代嫡三子,熙字輩排二十七,如今在族中掌管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