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苓得到的資訊便只有這麼多,但她知道,這是大丹軍隊近三十年來未曾遇到的敗仗!
江州、金陵都已經下雪,想必東北如今已經漫山銀白,江河封凍。在這樣寒冷的冬季,大雪封山封路,只要指揮官是個有腦子的人,都會選擇暫時休戰的。
而她粗粗算過了衛羿一行人的行程,若是衛羿能在十月初就將物資送到,那時候東北的大河還沒有完全封凍,衛羿必定會立即率隊返回。即使新羅人並未出兵攻打,衛羿也會這樣做的,何況在路上,還出了諸監軍攜機密叛逃的事。
諸清延是別國探子?……誰想得到?這訊息由忠武將軍殷林力火線加急傳回金陵,要求朝廷速速將與諸清延有關人等關押審問,將蘇州諸氏闔族抄家起底,在朝野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大郎身邊的一名侍婢匆匆從前院來了,尋見了華苓,趕緊笑著稟告道:“九娘子,大郎君回家來了,命婢子來喚娘子去呢。”
“知道了。”
……
大郎將前院的主院闢成了書房,到底是受父親薰陶不少,書房的格局和佈置都很像瀾園。
華苓也沒有心思細看佈置,在大郎的書案旁側安置的椅子上坐下,問道:“今日有什麼新訊息?”
“蘇州諸氏闔族都抄了。”大郎揉了揉眉心說:“諸氏嫡系人丁單薄,只有一房,原本就只有諸清延一子,及兩名庶女。旁系倒是人丁興旺。諸氏在蘇州是大姓,闔族總也有上千人。如今是盡數捕入牢中,清點家財,搜尋證據。”
華苓更關心王霏,畢竟是從小就熟識的朋友,而且是那樣漂亮而溫柔的一個女郎。“當真尋到裡通外國的證據了?霏姐姐是王家接回去了罷,她現下月份大了,可經不起折騰。”
大郎面色沉肅。他和諸清延是少時就有的過命交情,大了也不能就如此忘了。諸清延入朝以後官途順遂,也有大郎和老丞公使的一份力氣在裡面。
相對靜默半晌,大郎點了點頭說:“王霏你是不必擔憂,她是相公家女郎,論是誰謀事,王家都要保她。——至於諸清延此人,若是謀反者另有其人,諸清延是清白的,我定然力保他。”
華苓道:“大哥有情有義,這樣是很好的。只是,”她握緊了拳頭,說道:“只是恐怕,此人是當真處心積慮潛入我大丹來的。你看他是爬到了什麼位置上?弩坊長官,主掌軍需製造。在別的什麼文職上都沒有干係,但在軍器監,他在軍器監一干幾年,恐怕是將軍器監的底子都吃了個透。”
“在前唐,也並非沒有周近倭國、百濟、高麗等國遣使來中原學習,但我中原人教他們些禮義廉恥罷了,從不肯叫他們學到我們製造武備的機密。此人就這麼回了新羅,若是我們大丹不能迅速反擊,一舉攻克,給新羅留下喘息之機,那麼,等新羅人消化了那些技藝,他們能帶來的麻煩比現在更大!”
大郎道:“你所想不錯。只是東北已經入冬。”
兩兄妹對視一眼,心中都覺有些悚意。
新羅兵馬渡河攻打大丹州城,準確地避開了大丹軍隊最強的地方,又是在十月底才發兵。這個時候發兵,正好能越過大丹在鴨綠江的封鎖,在大丹轉上一圈,搜刮資源。新羅軍行進快速,很明顯有諸清延的指點,對大丹軍隊的瞭解不淺,只要行軍路線設定巧妙,完全可以不與大丹的大批軍隊正面對上。
進入十一月,鴨綠水很快就會封凍。屆時不論是從上游還是下游,新羅的軍隊隨意找一段河面,就能重新返回新羅。
而此時,東北區域已經太過寒冷,大丹的兵馬不可能大肆攻打新羅,大雪紛飛,即使打下了也未必能守住。
諸清延此人將時間算得太妙了!
華苓問:“新羅出兵攻打,第一是為從大丹奪取糧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