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小的扇子, 擋住了頭頂曖昧旖旎的燈籠紅光。那雙褐色瞳孔隱在暗處,如黎明時分籠在茫茫白霧中的湖面。誘人不自覺沉溺。簡歡輕仰著頭,眸光落在他的眼裡, 有些失神。明明她沒有喝多少酒, 但此刻總感覺自己醉了, 腦子有些發悶,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有面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這張, 明明神態清泠泠的,但眉梢,眼角,說話時一開一合的薄唇,都莫名勾人的臉。有那麼一剎那, 簡歡感覺到自己的肢體似乎不受她控制, 她居然想要點頭。想起兩人未清的賬, 她忙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傳來, 簡歡清明瞭幾分,她飛快挪開視線, 頭一低, 貓著腰就從他修長的手臂下鑽出去。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答應的話, 賬不還怎麼辦。拒絕的話,他破罐子破摔不肯退婚,賬沒了怎麼辦。所以她剛剛很怕他說出口。再說了, 他問她就要回答?簡歡低著腦袋, 內心腹誹幾句, 提著半拖在地的粉色裙襬, 腳尖一點, 就欲離開。沈寂之這回沒有阻止她。他站直,立在銀杏樹下,靜靜看著背影匆匆的女孩,慢吞吞道:“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簡歡:“??”簡歡腳步一滯,回頭就罵:“你想得美!”秋夜的風微涼,拂動沈寂之額前烏黑的碎髮,他笑了一下,輕輕吐出一口氣:“所以簡歡,你的答案,是什麼?”少年的聲音很低,夾在風裡,飄啊飄,懸在空中久久不落,如他此刻的心。簡歡手垂在身側,指尖下意識勾著裙上的繡花。她低著頭,用繡花鞋輕踩地面的落葉,烏黑的瞳孔不住翻動。兩人隔著滿片金燦燦的銀杏葉堆,沉默地站著。背後是破舊的黃土牆,一陣風颳過,泥土撲簌簌地落了一片。前面是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水推湧過來,一下一下拍打著岸邊的岩石,嘩啦啦的輕響。半晌,簡歡眼眸一亮。有了!她知道如何應對了,這既能讓他還債,也能讓她在日後留有餘地。簡歡眨眨眼,在內心醞釀了一下,捋直被她抓皺的襦裙,然後邁動雙腿,一步步朝沈寂之走回去。沈寂之眼睫輕輕一劃。簡歡在他面前停下,笑意盈盈地對他勾了勾手指。沈寂之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心中權衡片刻,俯身低下了頭。簡歡再走近一步。沈寂之的呼吸停了半拍。她半踮腳,仰著頭,特意貼近他的耳側,就像他之前對她做的那樣,柔聲道:“合適不合適,要你告訴我,我才能知道呀。”耳朵酥麻一片,剎那間,彷彿有一縷電光在背脊劃過,沈寂之下意識繃直了身子。他垂眸,能看見簡歡臉上,被月光和燈光照亮的絨毛,像一絲雲那般柔軟。沈寂之喉結滾動,嗓音像含了沙:“嗯?”秋夜清涼,但簡歡卻莫名覺得有些熱,她繃著臉,學著現代電視劇看過的那些壞女人的樣子,道:“接下來,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麼合適,哪裡合適。”頓了頓,女孩用了最嗲的氣音:“然後等你還完債的那天,我再告訴你行不行。”說完這段話,不待他回答,簡歡就跑了。她匆匆回了大娘家,嘎吱一聲將房門闔上,彷彿虛脫般往門上一靠。簡歡望著黑漆漆沒點燈的房間,長長吐出一口氣,兩隻手拼命地給紅透了的雙頰扇風。早知道今晚是鴻門宴,她就直接把菜扣下,不給他送過去了。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清晨時分,天色還早,街巷裡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各家各戶炊煙裊裊,媳婦在準備早膳,郎君在清點一會兒要用的農具。當下已到了秋收的季節,水稻已熟,正是大夥忙碌的時候。小鬍子滑稽的老頭拿著個酒囊,搖頭晃腦醉醺醺地走進自家小院。他雙手撐在窗前,看著臥房裡盤腿坐在蒲團上打坐修煉的徒弟。一旁的床上,大紅花被整整齊齊。房內沒有任何未散的曖昧氣息,他的徒弟,童子身還在。谷山咦了聲:“你們兩個昨晚沒成啊?”聞言,沈寂之睜開雙眼,看著他師父略顯猥瑣的表情,一言難盡:“你在想什麼?”谷山:“什麼我在想什麼,你都讓我不要回家,把家讓給你們兩個了,那不就是要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