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可是你不僅沒有喝到酒,還被火鉗戳中左眼……”
“對。”
“那被刺中眼睛的蛇呢? ”
“就在櫻樹根附近的草叢中,有我的骷髏。約莫六十年前,那條蛇開始棲息在我的骷髏之中,
我的慾念便寄身於蛇.我們是一體同心……”
說著,老人的唇間伸出長長的:舌尖裂為兩半的舌頭。舔了舔放在膝前的酒杯杯底。
“在這樣的櫻花下喝到如此美酒,聽到如此美妙的笛吉……”
老人的語音哽咽了。
從老人的眼睛中,熱淚一行一行地流了出來。
“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低聲留下這句話後,倏地,老人的身影消失了。
九
晴明和博雅舉著燈火,找到老人所說的那片草叢,果然看見一具骷髏倒在那裡。骷髏中一條單眼受傷的赤練蛇死在裡面。
骷髏的旁邊,一副火鉗直直地插在地面上。
晴明開啟第二瓶酒,將酒傾灑在骷髏上,於是,那骷髏似乎淡淡地泛起了一層紅色。
卷五 牽手的人
一
從晌午起,兩人便一直在喝酒。
那是在安倍晴明宅邸的外廊內。兩人就這麼席地而坐,源博雅右手擎著斟滿酒的琉璃杯,面對著晴明。
晴明纖細的右手手指中也擎著一隻琉璃杯。
那是異國的酒杯。來自胡國。
十來天前出梅,季節已經進入夏天。
時值文月,即陰曆七月月初。
強烈的陽光照射著庭院。
熱。
即便端坐不動,博雅的脊背上也已經滲出了汗水。
庭院中茂盛的夏季花草,已經高及人腰。
桔梗、女郎花已經開放,但遠不及雜草勢頭強大。庭院的景象彷彿是將山野中鬱鬱蔥蔥的一部分,原封不動地搬移到了這裡。
每當風掠過花草,便會送來灼熱的青草氣息。
太陽總算開始從中天西傾,但距離落山,還有很長時間。
晴明隨意地套著件白色狩衣。
背靠廊柱,豎起右膝,拿著酒杯的右肘支在右膝上。
額頭上也罷,頸脖上也罷,都不見一滴汗水。
晴明纖細的手指拿著琉璃杯,那透明的綠色充滿涼意。
兩人之間的地板上,放著一個瓶子。
還有一隻盤子,盛著撒上鹽的烤香魚。
兩人正以香魚下酒。
“晴明,你不熱嗎? ”博雅問道。
“當然。”
晴明將杯子從紅潤的唇邊挪開,說道:“這還用得著問嗎? ”
“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你感覺到熱的樣子。”
“看得出也罷看不出也罷,熱總歸是熱的。”
晴明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你能夠保持這副樣子,就讓我羨慕啊。”
博雅說罷,挾起香魚送進口中。
“好香魚啊! ”
博雅一邊嚼著鬆軟得從骨頭上整片脫落的魚肉,一邊說道。
“這是鴨川河的香魚。”
“哦。”
“是養魚鷹的漁夫賀茂忠輔剛剛送來的。”
“哦。就是發生‘黑川主’事件時那個賀茂忠輔? ”
“就是那個幹手忠輔。”
“可是,忠輔為什麼沒事送香魚來? ”
“自從那次事件過後,他一到時節,總會送些香魚過來。不過,這次還有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