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飯後,侍槐來說二孃正在給少爺收拾衣物,差他送來碗筷,恰巧聽荷來送殘食和第二天的選單。我抄了他們的選單,三人又閒聊一陣,聽荷怕二小姐找她就先回了,只剩我和侍槐。我倆東聊西聊,侍槐問我怎麼會寫字,我便把自己的身世簡單的說了一遍,他感嘆說,你倒也是好人家的兒女,真是命不由人。我問他是怎麼進的府,他說是家裡鬧水災,五歲便被賣到君家,說是賣,其實跟君家救了他一命差不多,否則,他也活不到今天,只是爹孃不識字,想問個信兒都不知道。我心裡一動,問他這君府能否寄信?
“寄信?能啊,每次都是我把少爺的信送到驛站。你要寄給誰?”侍槐很機靈,一聽我問便猜我打算寫信。
“那我們自己能寄嗎?”
侍槐搖搖頭,“不知道,難吧,府裡是一起走的信,並不單結,也不知人家單不單收。”
我讓他幫我打聽打聽,一整天,心裡都在活動著想給蕭靖江寫信,那是俺在這世上的唯一的好朋友哩。
又到傳晚飯的時候了,聽荷來,我打發了她,仍坐在那裡盤算,引蘭來了,正在給她拾掇食盒,聽荷一臉焦急的跑進來:“司杏,我昨晚送的選單中有百合粥沒有?”
我抬頭看了看灶頭的選單,“沒有啊,你們沒要粥,倒是大小姐房裡有。”
引蘭也說:“對,昨個兒我們大小姐特地說,這春上,喝個粥,既有滋味又進補。”
聽荷的臉色更加緊張,問她怎麼了也不說,急急忙忙的又回去了。
引蘭目送著她,嘴裡說:“聽荷也挺可憐的,守著那樣的主子,上頭還有那樣的大丫環。”
“怎麼了?”
引蘭看了我,欲言又止,“沒什麼沒什麼。”
我心中疑惑,原聽說府大人多是非多,看來不假,這君府看起來家規森嚴,暗地裡也是波濤洶湧啊。二人又拾掇好食盒,正要蓋上蓋子,一個妙齡女子跨進門來,她瓜子臉,狹長目,嘴角長著一顆珠痣,水蛇腰,穿著丫環少著的月青色細紗裙,手上拿著粉紅絲帕,頭上綴滿珠翠,看穿著,或者是哪一位小姐,但看氣度,又不像,我正疑惑間,聽荷滿臉驚惶的也跟了進來。引蘭一見,立刻起身:“見過眠芍姐姐。”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眠芍?誰?聽名字像是丫環。
她理都不理,冷冷發言道:“李二孃在哪裡?給我傳進來。”
嗬,好大的口氣!我上前施了一禮:“回姑娘,李二孃在少爺處尚未迴歸。”
“哼,料想也是,否則她便老糊塗了,敢少了我們小姐要的東西。”
少東西?少了什麼?我記得和聽荷核過的呀,我又施一禮:“敢問姑娘,少了何種飲食?”
她居高臨下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誰?”
“回姑娘,奴婢叫司杏,是內廚房的丫頭。二孃事忙,有時便讓奴婢幫忙收收選單,偶爾她回不來,也代她發發飯。”
她把眼在我身上打了轉,“我看她是老糊塗了,找你這麼個笨丫頭,我問你,我們小姐要的百合粥呢?”
百合粥?昨天只有兩個粥,一是大小姐要的百合粥,一個是少爺要的荷葉粥,再沒有了啊?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引蘭,又看了一眼聽荷,躬著腰回到:“回姑娘,昨日傳粥的只有大小姐和少爺,不知姑娘是哪一房的?”
“哼,你這粗丫頭,昨日我明明讓聽荷傳內廚房做百合粥,你敢不做?”
我心裡明白了,原來她是二小姐房裡的。我陪著笑道:“這位姐姐,昨日二小姐房裡確實不曾吩咐百合粥,二小姐若是要,現做好了,東西都是現成的。”
“哼,你搪塞誰?這粥明明是你漏做了,卻說我們沒吩咐。等你做?要多久?你這憊懶丫頭,討飯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