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時恨我不救你吧?我沒辦法,就像我是君家的兒子——這,便是我的命!”
“為什麼?”我側頭問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君家不好,以前害過人,把自己也害了,弄得大家都很慘。”
“哦?”
“人,最無用的是後悔。所以不要做錯事,否則肯定會有報應。”他輕輕地說,有些悲傷。
“我也覺得人有命。”
“怎麼又覺得有了?”
“我原來在一個很好的地方,卻不知足,天天唉聲嘆氣,後來便到了你家……”我閉了嘴,抱歉地一笑。
他用力摟緊我的肩,“不要緊,我知道大家都難受。我爹、我娘、我的兩個姐姐、我,還有你。現在都過去了,該付出的代價付出了,應該都好了吧。”
我沒回答,還在想那個夢。
“還在想他?”
我點點頭,“他在我心裡的地位,我沒有辦法說。”
“哦,為什麼?”
我搖搖頭,“說不出來。”我帶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來到這個朝代,又遇到一片寒冷,他是第一個給我溫暖的人。也可能因為他是我在兩世中第一個為之動情的人吧,痛得深,所以記得也深。想起他來,永遠不同。
“那我呢?”
我扭頭看見他正盯著我,又把頭轉回去,“不知道。”
“不知道?”
“嗯。”
“都嫁了我,還不知道?”
“那……是不算數的,給閻王爺看的,當時和夫人說好了。”
“誰說的?我不許!”他捏著我的肩膀,好似怕我跑了。
我苦笑了一下,“你不要娶王家小姐嗎?”
他不說話,黯然低下頭,過了好久,才似下了決心地說:“司杏,你轉過來看著我。”他眼裡閃著堅定的光芒,“我們不要這個君府了,就咱倆,還有我娘,咱們不要君府了吧!”
我有些愣,“什麼意思?”
“他們要的其實是錢,給他們就是了,把君府都給他們,我就不用娶她了。這樣就剩下我娘、你,還有我,可我們會變得很窮,也要離開揚州,你怕嗎?”
我糊塗了,“少爺,你說什麼?”
“還不明白?我和王家的婚姻就是場交易,如果我不娶他家的閨女,就要把君家送給他們。我不要了,就要你,好不好?”他說得很清楚,也很堅定。
我轉過頭來,“少爺別開玩笑,這麼大的事!”
“不,真的。”他把我的頭扳過去,“是真的。像你一樣,用魚死網破法,反倒能活,我不願成為活人質!你想一想,只要你跟著我。”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轉過頭來,“少爺,不行,別……”也許我確實老了,已經不相信這種拋家舍業的愛情了。
“為什麼?你並不怕窮,是怕我後悔?”
我搖搖頭,“為我,拋了君家不值得。”我隱約猜到了——君聞書拿自己的親事保住了君家!
“那你幾次三番去湖州就值得?”君聞書有些激動,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不一樣少爺,我什麼都沒有,就自己。你上有君家幾代列祖列宗,我問問你,真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去見他們?你努力了這麼久,為的是什麼?都已經成功了,如今就這麼放棄了?是你該做的事麼?”他呆住了,我補充了一句,“更何況還有你娘,你讓她風燭之年如何面對這種家變!”
理智的成長,是感性的死亡。而愛情,是盲目和感性的。
“少爺千萬別說孩子話,也是一家之主了。”我的聲音低沉下來。是,君聞書說得對,人不能由著性子,總要犧牲些什麼。我們不都得向生活低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