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座進食,若是以往,白風夕必是一邊狼吞虎嚥一邊高聲讚美,黑豐息則是一邊笑看一邊諷刺,可此刻,身著王袍的兩人皆默守“食不言”之則,動作優雅從容。
只是偶爾一抬眸,看著對面的人,會有那麼一絲恍惚,這個人是誰?為何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十年走來,彼此何曾如此安靜相處過!那一刻,心頭百味陳雜,卻又在神思一轉間,恢復平靜冷淡。
餐畢,鍾離、鍾園靜靜入帳,奉上香茶,又輕手輕腳收走餐具,然後帳內再次恢復靜然。
“此次會戰,息王有何打算?”一杯茶後,惜雲開口問道。
“嗯?”蘭息轉首看她一眼,“未想會在東旦渡相會,這或是天意,也或是人意。”
“東旦渡周圍幾乎全是平地,於此處作戰,無機可借。”惜雲十指翻轉著茶杯,目光追著杯緣,頭也不抬的道。
“風王智計百出,難道無良策?”
“要良策,息王應該問軍師。” 惜雲笑笑,略帶諷意。
蘭息不以為忤,眼眸望向帳頂光華奪目的明珠,唇際微微勾起:“無險地可借,無妙計可施,那便只有硬戰一場,兵法、佈陣、戰力、勇氣……看看到底我們誰更勝一籌。”末了,轉首側看惜雲,似笑似問:“正面相會便要正面迎戰方為勇士,不是嗎?”
“鬥兵法、佈陣?”惜雲轉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眸問道:“息王學兵法之時學的是什麼?”
“第一本學的是《玉言兵書》,然後才是家傳兵法,這是王家家訓,不得違背。”蘭息據實答道。
惜雲聞言不由莞然:“看來你我都是一樣的,我們的祖先無論文武皆學自玉家,為著記恩,後世子孫學文開蒙之篇是《玉言仁世》,習武先背《玉言兵書》,而今,你我面對的便是傳授的玉家人,學生與老師的對決,勝算有多少呢?”
“不是有一句人人皆知的‘青出於藍勝於藍’嗎?”蘭息盯住惜雲的雙眸,似要從中探測什麼,“又或風王認為玉無緣公子才慧冠絕天下,他人休言班門弄斧?”
惜雲搖頭:“息王胸有成竹,惜雲豈會輕視,只是……”輕輕一頓,將手中茶杯擱在桌上,目光看向蘭息。
“只是什麼?”蘭息追問一句。
惜雲淺淺一笑:“雖說你我也非照書搬兵之人,但論到兵法佈陣,這世間確實少有人能與玉家人相比。”
“如風王所言,那此刻吾等豈非掉頭即逃,退避三舍?”
“非也。”惜雲擺擺手,看著蘭息,目如幽潭,“‘更因如此我們才非得一戰,看看我們七將之後能否超越玉家人,三百多年的時間,我們是依只是玉家的學生,還是已脫胎換骨獨立門戶!’息王心中不正是如此想嗎,所以才要正面對決嗎?”
“與皇朝、玉無緣的對決,學生與老師的對決,皇座誰家的對決……多有意思的事……”蘭息淺淺笑開,長眉輕輕揚起,沉靜如海的黑眸微起波瀾,晶亮的光芒似比帳頂的明珠更為燦目,“如此難得的盛會,如此難得的對手,你我卻可相遇,又豈能負上蒼這一番美意!”
惜雲看著對座的人,如此的興奮,如此的期待,如此的自信……更甚至眉宇間綻放出一種少年的意氣風發!這樣的蘭息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為這場對戰而興奮,他期待對面那兩個絕倫的對手,他自信著自己的能力!
怔怔看著他,半晌後,她垂眸,輕輕彈響桌緣上的茶杯,和著茶杯清脆的清音,雲淡風清的笑:“無回谷中,惜雲已會皇王,此次便無需現醜,只需一旁觀看息王與玉公子冠絕天下的武功即可!”
話音落下時,帳門被輕輕叩響,然後各將軍魚貫而入。
在皇華大軍的王帳中也有著類似的談話。
“無緣,記得在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