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熬清湯,一熬就是一整天。
下午的空閒卻又不能剁肉茸。
肉茸提前剁了,到時候再來澄清雞湯效果就不是那麼好了。
一直到了夜深人靜時,那一桶雞湯才算熬好。
媽媽站在邊上,看著這一桶老母雞、老鴨和火腿一起燉出來的雞湯,其實這會兒看上去還是平平無奇的,只是有一些顏色,香味濃郁而已。
但做了幾十年飯的於海霞卻好像對這一桶湯有了敬畏之心,甚至不敢去撈裡面的材料。
於海霞說,“你媽媽我做了幾十年的菜,也沒想過雞鴨和火腿一起燉,撈出來吧,你爸還打算再吃點。”
夏魚這會兒正在一邊剁澄清雞湯用的肉茸,就跟媽媽說,“你自己撈一下嘛,我這剁肉呢。”
“你這高階湯,有點不敢,”媽媽笑了笑,“怕給你毀了。”
夏魚手裡的刀停了片刻才說,“放心,壞不了的。”
媽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才一手筷子一手漏勺地把裡面的材料撈了出來。
媽媽說,“香呢。”
夏魚心想,鮮香都到湯裡去了,早沒味兒了。
可媽媽還是一臉高興著拿了一個湯碗,把材料盛進去,又拿了兩個小碗出去了。
都沒捨得從湯桶裡把湯多舀一點兒出來。
夏魚停下手,從架子上取下和譽弘給的秋油罐子。
這罐秋油他一直留著最後一部分不捨得用,此番回家專門託運回來,就為了做年飯的時候用。
他拿著罐子出了廚房。
媽正把晚飯的剩菜和剛盛出來的雞湯材料擺好,電視開著。
“爸,”夏魚說,“你不是要蘸醬油吃嗎?試試這個。”
夏東和於海霞異口同聲地問,“這是什麼?”
夏魚笑著走過去,把醬油倒進了空碗裡,“醬油啊。”
媽媽笑了一聲,“魚魚你這醬油罐子還挺別緻的呢。”
夏魚說,“啊,大廚的調味罐都很別緻,下次我整個飲料瓶裝醋。你們吃吧,我還要去剁肉茸。”
媽媽問,“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
夏魚最後也沒把那秋油的來路說出來,不然一會兒爸媽該又捨不得這好東西了。
他還沒有回到廚房,就聽見爸爸說,“哎,這燉了一天的老鴨還是很好吃的嘛,又軟又化渣,還鮮。”
“是啊,”夏魚回頭喊了一聲,“那就多吃一點唄。”
那哪是燉了一天的老鴨老雞老火腿好吃呢?肉味都被燉出來了,又軟又爛,既沒口感又沒有營養,那是最後一點餘味,被弘哥兒那頂級醬油帶出來的而已。
這時,媽媽也說了一聲,“好吃。”
夏魚沒說話,回了廚房。
刀繼續在菜板上剁著。
雞湯澄清,就是把那湯裡的肉渣和燉煮出來的油全部處理乾淨。
光是過濾並不能把油花處理乾淨,清湯有油,就不清了。
一碗葷湯的味道,在不加調味料的前提下,只有三種構成——
鮮味、肉味和油味。
清湯只要鮮味,不能要肉味和油味。肉味全在那肉渣裡,油味當然在油裡面。
除此以外,還有一點火腿帶進來的鹽味。
另外,焯水食材時的蔥姜酒如果過了量,做一般的菜無傷大雅,但對於清湯菜來說,那就像是白紙上沾了凌亂的墨,十分突兀。
永遠不要低估美食家的味覺,那可是一群能嚐出一道菜裡千分之幾味道差別的人。
澄清雞湯要用肉茸進去煮,再增添一點鮮味的同時,肉茸在滾燙的湯裡成型時,就能把原來有的肉渣和油吸收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