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你跑到醫院幹什麼?”
他的臉堪比冰塊,不過我不怕他。
“我要看急診。”
他怒極反笑,“急診?大半夜還能活蹦亂跳的人看什麼急診?”
我衝到他面前,他似乎被我嚇了一下,下意識的腦袋後傾,我們的臉只相隔幾寸。
發現他眼尾的最後一根睫毛弧度明顯和別的不同,捲翹的特別可愛。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相思病。我想你了,想到病入膏肓。”
厚黑學寶典告訴我,這世上最偉大的厚黑學在於不要臉。
我立志豁出去把這條金科玉律發揮到極致。
“你發什麼瘋,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我沒有時間陪你胡鬧。如果想要找樂子,後海三里屯世貿天階會館任君挑選。”
“我不想找樂子,我是真的想你。”我吹著那根撓的我心癢癢的睫毛,低聲道。
滿意的看到因為我輕輕的一口氣那小鉤子一樣的睫毛顫了一下。
我耳朵都要轟鳴了。
大概因為長期的習慣和良好的修養才讓他沒有把我從他身邊開啟而不是輕輕推開。他喘了口氣,“韓若,你現在立刻離開醫院,否則我叫保安了。”
被他打出去我可以自我安慰打是情罵是愛,被保安打出去可真就囧大了。
“韓若,管好你臍下三寸的孽根,不要到處發情。而且不要就這樣往醫院跑,醫院有很多病原體和傳染源。”
我愣了,感覺這樣的刻薄話裡竟然有讓我感動到心酸的關心。
我笑,“不怕,你是大醫生啊。”
“醫生不是上帝。”
我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這是一個靜默的傾聽的姿態。
果然,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樣,因為我這個爆炸性的不確定因素,因為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和夜的靜默的對比,因為孤獨的寂寞,他慢慢的用很靜的聲音說,“這世上有很多病查不出病因,很多病沒有醫治的方法,很多我們不在意的症狀會被忽視,很多病幾十年來沒有有效的醫治方法,而人們還在不停地透過製造沒有作用的醫療器械和藥品而贏利。醫生不是上帝,醫者可能會不自醫,醫生想要救的人也可能會救不回來。”
我看多了從開始救死扶傷懸壺濟世到後來看慣痛苦麻痺冷漠的醫生,我小時候疾病住院,醫生已經放棄希望,母親在醫院巨大的白求恩像下流了一夜的淚,沒有醫生管我們。第二天是我生命裡強運氣好,才自我好轉撿回來一條命。
這個男人,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在心裡堅持著一份對生命的悲憫和尊重,我像如果病患多遇到他這樣的醫生,就會少很多像我母親那樣絕望哭泣的家屬了吧。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我試探的問,感覺他包裹成堅果一樣的心向我敞開了一條縫隙。
“我畢業後遇到的第一個患者,先天性癲癇,那是他才5歲,年齡太小沒有辦法承受開顱手術。而他的病又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加重,他等了兩年,很堅強,看著我的時候會笑得很開心,到今年各項檢查都已經確定他已經可以接受手術了。結果還是不行,不管我多努力,不管他多想活,他還是死了,今天上午,心跳停止時還沒有過7歲生日。”
我握住他的手。
半晌,他說,“謝謝你。”
寒星一樣的眸子,倒映出我的臉。
我的手收緊,切實握住的觸感讓我心悸,“醫生也是普通人,醫生不是命運的決定者。上帝決定命運,醫生是上帝唯一的手。”
“唯一的手,嗎?”我看見他睫毛的顫動。
“沒錯,醫生沒有辦法改變命運,而你的手,可以讓人看見希望。”
所以才會有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