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著,真好。”
帕洛馬、瑪雅、伯納德;克里斯蒂娜和她的兒子伯納德;我的同父異母兄弟……還有其他人,都向我圍過來。
“瑪裡娜,堅強些。”
“瑪裡娜,你活得真不容易啊。”
“瑪裡娜; 你爺爺,哥哥,這回是你父親……。可憐的瑪裡娜。”
可憐的瑪裡娜,現在大家都在關心你。
我存在於死亡之中。
第二天,巴凱·德·薩里亞克約我見面。他塞給我父親留給我的一個信封,裡面有一萬法郎,還有一行哆哆嗦嗦的字:
“給你留下這筆錢聊以小補。緊緊地擁抱你。”
簽名是保羅,簡簡單單的保羅。
“您父親想親手交給您,”薩里亞克解釋道,“但是他沒勇氣面對你。”
我本來想說,無論如何我都不願意接受父親給的這筆錢。我本來……
何必呢?我已怨氣全消。不就是一個裝著一萬法郎的信封嗎。
最後一筆帶有懺悔之意的錢。
克勞德為我的事忙來忙去。我是個外省人。他覺得在巴黎這個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中,指導我辦事是理所應當的事。
“下午,你去見澤克里先生。他在等你,我給他打過電話。”
父親去世了,現在我與同父異母兄弟的伯納德,與他,與傑奎琳,瑪雅,還有他妹妹帕洛馬的身份一樣,都是畢加索財產的繼承人。他希望大家相安無事。
“你知道嗎,我們也一樣,也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
大家都在一個鍋裡吃飯,他想把大家所受的罪放在一個水平線上,可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失去了巴勃利托……
我不想回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擺平這筆帳的。我只有一個念頭:快點跳出這是非之地,尤其是跳出這個以分贓死人為利益聯絡在一起的家庭。
負責分遺產的公證人皮埃爾·澤克里先生如同所有的公證人接待權利所有者一樣接待了我。
“保羅·畢加索與埃米莉娜·洛泰 (已與前者離婚)的女兒瑪裡娜·畢加索;根據無遺囑繼承法……”
我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心裡裝的是其他事。來公證人家裡時,一隻靴子的後跟壞了,我沒有別的鞋子可換。
我心不在焉,這些法律條款與我無關。
但有一件事情例外,信封裡父親留給我的錢還有澤克里先生給我的可兌現支票可以償還瑪麗…泰蕾茲·瓦爾特的帳,付清購買甲殼蟲車最後一筆貸款,還可以……
沒了,我沒有其他願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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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爺爺畢加索》31
回到儒安灣,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這筆錢存入母親的帳戶。
她的臉都紅了。意料之中。
這就是我母親。一直幻想得到畢加索財產的她,這一次卻不願意動用這筆可以隨意支配的錢。相反,她還像從前那麼勤儉過日子。她的注意力已經轉到其他方面了。她已不再著迷於爺爺的權勢而是自己的權威。
“幸虧有我管理女兒這筆財產。幸虧她還聽我的。她還得靠我。”
雜貨鋪老闆、麵包房老闆、肉類店老闆、藥店老闆,所有來買東西的顧客都對她刮目相看。
她很看重這些。
如果一個人在童年和少年時缺少別人的疼愛和關注,口袋裡沒有一個子兒,姓氏就像沉重的十字架。本來就一無所有,又失去了一切,如果是這樣,繼承便成了罪惡。
我知道有人會說:
“她爺爺很有名,給她留下一大筆財產,她現在有錢了……還抱怨什麼?”
這何嘗是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