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
時美嬌嚇了一跳,忙自走近到他身邊。
“不要緊……過一會也就好了……”
柳蝶衣搖搖頭,開啟藥盒,由其中取出大小如蠶豆狀的一粒黃色藥片,放於舌下,便自閉目不再吭聲。
時美嬌正待進一步探詢病情,忽然明白過來,一時臉色緋紅,神情大窘。
那日柳蝶衣病發,特地請來神醫黃孔就近醫治,她和雷公公、李七郎等均在跟前,事後黃孔曾約略說明他的致病之因……
說是為花香所染,除了應將飄香樓各樣奇花異卉,盡數除去之外,另有一戒——戒之在色。
那一次柳蝶衣病發之因,事後證實,乃是由於李七郎的男色蠱惑,事隔數月,何以便忘懷了?
一驚之下,時美嬌直嚇得透體發涼……難道他的宿疾再一次地又發作了?
所不同的,這一次卻是由於自己……一時間,時美嬌嚇得可是不輕,她為自己的縱情孟浪,深深感到內疚與不安。
柳蝶衣果然是病發了。
卻是不如上次那麼嚴重。
或許說是柳蝶衣的明知故犯吧,也許他是在做一次試探,用以測驗自己這一方面的能力,是否仍如往昔?或有改變?
他失敗了!
情形雖然已有所改善,卻還不及他所預期那樣,當此不免大生氣餒,好不遺憾……
緩緩睜開了眼睛,打量著面前的時美嬌,心裡未始沒有一絲歉疚,時美嬌略似清瘦的美麗面靨,使他恍惚記起對方曾經是頭梳丫角,尚在童稚年歲時,便追隨著自己,歲月荏苒,一眨眼這已幾乎是十五六年以前的往事了。
如今的她,早已年過摽梅,不再是青春少女年華,卻猶是小姑獨處,待字閨中,無非是在等待著自己的青睞眷顧,可是自己……
然而種情非人,柳蝶衣的眼裡,幾曾又看見了她的一往情深?何時又為她設想過?
非僅此也,即在他踏入哀樂中年之始,性情大異,幾至偏嗜斷袖,這才真正傷了她的心。
柳蝶衣幾乎不忍再向面前佳人多看一眼。
“我一直都忘了問你……小美子,你今年多大了?”
很久很久,他已經不曾這樣稱呼過她了——小美子這三個字,包含著當年的多少甜蜜、溫香……曾幾何時,這些曾為情鑄的甜蜜往事,卻已在她記憶裡褪色消失……一霎間的忽然聞及,莫怪乎她要大吃一驚了。
她用十分震驚的神采,向他注視著……
好半天,才自訥訥說道:“我二……十……七歲了……您問這些……”眼睛一酸,情不自禁淌出了清淚兩行。
“噢……二十七了?”他才似恍然有悟:“你已經這麼大了……不年輕了……”
“本來不年輕了。”話聲出口,才悟及語涉頂撞,她卻已無能顧及,頗似幽怨地把臉轉向一邊。
柳蝶衣長長地吁了口氣,神色間不無感傷地道:“應該嫁人了!”
時美嬌苦笑了一下。
柳蝶衣說:“你看,燕雲青這個人怎麼樣?”
時美嬌忽地站起,走向一旁。
柳蝶衣看著她的背影,呆了一呆,便自不再多說。
卻是多說了幾句,於眼前病情無益。這病原不曾根治,發作時有賴神醫黃孔的特製靈藥所暫時抑制,若是有個知心的人,為他前心後背,輕輕撫摸,恰到好處的輸以真氣,便覺無窮受用。
這種工作,時美嬌卻是做不來的,勉強而為亦難望搔到癢處。
只是有一個人,才對了他的心思。
李七郎。
若是李七郎在這裡就好了!心有所憧,情不自禁地一時便自撥出了他的名字:“七郎……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