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且貪生,何況是人。”我閉了閉眼,才道,“你不像視死如歸之人。”
何況,沒外人在,連“小人”的自稱都省了,不是作戲是什麼,我雖然笨點,但這點事總還是能想明白的。
他嗤笑道:“我跟你不清不楚,誰能饒過我,我早知道沒有活路了,不過拖了世子夫人同死,臨死前還有美人相伴,倒也值得。”
我再嘆息:“究竟是我拖你下水,還是你拖我下水已經不重要,既是如此,到了陰槽地府,咱倆兩訖了,你便饒了我吧。”
“你倒真是視死如歸得緊呢,莫不是你還等著你那殘廢世子來救你?” 張義卻冷笑,“你以為他訴了你,真的會來救你?你原來怎麼待他,他必會一一還在你身上的……”
我最聽不得他如此編排朱離,甭管朱離如何,也是我跟他的事,何況他受了那麼多苦也不是假的。張義一提起這事,我就立馬想到那天他的猥瑣噁心,和帶給朱離的傷害,不由火起:“你給我閉嘴,上回打你那麼多巴掌,嘴還這麼欠,不長記性是吧……”
只見他目光一冷,我身上立刻惡寒,沒骨氣的閉了嘴。忽然他卻緩了神色,不懷好意的一笑,“是我不長記性還是夫人不長記性?哦,我怎麼忘記了,世子夫人說她失憶了……”
他不說還好,說了我一股無名火騰地又燒起來了,幾步衝了過去,冷笑:“你就是因為欺我失憶,才故意把你我之間說得如此不堪,其實你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不明白你非要壞我名節致我於死地,於你有什麼好處!”
張義似乎怔了怔,挑了挑眉毛笑得輕佻:“喲,怎麼著,夫人這會兒記憶又恢復了?咱倆之間有沒有姦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否認也沒用。何況,府中不少下人都看見夫人主動投懷送抱,張義溫香軟玉好不快活……”
天啊,我要不是沒什麼胃口這一兩天沒吃東西,我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果然人至賤則無敵——不過我知道他故意噁心我的。待此時與他離得近些,我方能感覺到他跟之前我見他的兩次,截然不同。一樣的面貌,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表情,明明同一個人,卻總是哪裡有些不同。
不過聽他的話……似乎……我剛想開口,卻見他突然一隻手透過鐵柵的間隙伸了過來,直抓向我的手腕。我大驚,想退後,卻不料他的手如鐵勾般緊扣著我的手,我讓動彈不得,再糾纏下去我手腕非得脫臼不可。
我直盯著他的手,沒有猶豫閉眼一口咬了下去!
天!難道真的是銅筋鐵骨麼,直震得我牙疼,不過終究是皮肉做的,我口中還是嚐到了鹹腥滋味。
“媽的,你這賤人!”他低聲咒罵了一聲,卻沒鬆手,只聽一陣鐵鏈之聲,他另一隻手只輕輕一掙,就把兩腕之間鐵鎖扯斷,就好像那手指粗的鐵鏈是面做的。
我驚嚇過度,很沒種地鬆開了嘴——這一下估計想扯斷我的脖子也是輕而易舉吧。
不敢看他的手,我瞪著他剛要開口要他放手,卻見他忽然用掙開鐵鏈的手向門口比了比,面色凝重。我被他突然變幻的表情嚇了一跳,卻不由住口,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大牢的門口方向,方聽到門口竟是細微的凌亂腳步聲和潑水聲——不是水聲,是……油!
轉眼間我鼻端已經聞到了煤油的味道,但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就只見黑暗的牢房門口處,隱隱傳來火光。透著火光看得真切,瞬間便有濃煙夾雜著火苗,順著緊閉的牢記門縫竄了進來。
我大驚!
開始只想到若要被人滅口,也應該滅得冠冕堂皇,滅得自然合理、名正言順,想不到有人竟如此迫不急待、不擇手段。難道……我一驚,他們藉口男監漏水把我和張義關在一處,就是想借此機會一了百了!
而此事,朱離若不追究,白御史若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