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一呆。一方面感慨陸言的八卦精神,短短几日,竟打聽出這麼多“小道訊息”,還真是有心人,另一方面,卻是想青屏從京城至邊關,千里迢迢,一個十幾不到二十歲的女孩,要經過怎樣的風波坎坷?
那麼她,出現在朱離面前,是一片深情,還是陰謀算計?
那麼她,出現在我的面前,是主僕情深,還是窺測試探?
人心是天下最難測的東西。我搖頭,這一切,本該早已經與我無關。
“所以,剛才我發現躲在那裡的竟是她的時候,我也拿不準她究竟是什麼心思……”
所以陸言故意與我劃清了界線,故意與我言語交惡,故意與我勢不兩立,而如果她真是居心叵測,必定會尋找機會將陸言拉進她的同盟當中——然後,他自然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何目的!
我不由重新審視眼前這個面目不清的男子。初見時他是邊關守將,只印象裡他笑得溫厚親切,再見時他是水清揚和我的救命稻草,視水清揚如親人,視我如奸邪,第三次相見,前倨後恭,卻展現了種種心機計謀。
我以為他連路人甲乙丙丁都不是,可是……他究竟會是誰?
一念間
陸言見我盯著他不語,有點不好意思的別過頭——我第一次發現他竟然還有羞怯的時候,然而心頭因為壓著一塊石頭,卻怎樣也輕鬆不起來。
“你……”陸言似乎想說什麼,但看到我的臉色,卻終是住了口。
我抬頭向他道:“有想求你一件事。”
陸言見我說得鄭重,也緩緩凝了面色,卻沒開口。
“我聽說你抓了一個遼人……如果方便,我想見見他。”
陸言怔了下,估計是沒料到我會忽然提起這件事,沉默了片刻,他開口:“可以,我去安排。但是你只能見他一面,最好不要動什麼心思企圖想辦法救他……”
這回換我怔住了。
阿呼爾是張義的隨身侍從,雖然名義上是主僕,但張義幾乎什麼事都不瞞他,足見他們之間應該是十分親厚的。張義一路待我不薄,我又虧欠他良多,我的確有心思看能不能把握機會救下阿呼爾,也算還了張義一份人情,可陸言竟會在第一時間點破了我的那點心思。
“那天在山谷,你對我的敵意讓我在事後想了良久……”陸言淡淡地道,彷彿看穿了我,然而他卻終是聰明人,卻不再往下說。
“好,我答應你。”我輕聲應道。
以我的能力,就算賠了命也不可能與他抗衡,自不量力只會害了阿呼爾。
“我就去安排,但你必須保證不離開王府。”他定定地望著我。
“謝謝。”我第一次由衷向他道謝,我現在的確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待一會兒,我垂眸嘆息,“你以為我現在會走麼?”
陸言看了我一會兒,終是什麼都沒說,略點了頭,大步離開。
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壓抑了良久良久的悲傷無助痛苦擔憂掙扎……種種情緒,終於像潮水一樣湧來,越湧越高,將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勇氣絕決一點一滴的——淹沒!
我順著山石緩緩滑坐在地上,把臉埋在雙腿中,終於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
他……真的要死了麼?
可是一直以來,我都不想讓他死,哪怕是剛才他那樣對我,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恨他到詛咒他死!
我是個懦弱的人,也是個戀舊的人。前當初明知道男朋友對我有諸多不滿,明知道他其實早就已經有了新的戀愛目標,明知道我們的感情早已連雞肋都不如,卻只是會沉浸在原來曾經有過的歡樂中,默默地等待著他向我提出分手。在感情上,我始終是被動的,哪怕是換了朝代,換了身體,卻終是換不了性格和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