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陽光下,陽光萬分刺眼,雖然眼中晶晶瑩瑩,難以睜眼,但除了偶爾吹來一絲帶著暖意的涼風,剩下的只有周身的清冷。
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朱掌櫃一如從前那般賣力地將馬繩解開,讓馬安靜地去一邊吃草。他看到荊涼夏出來,衝她笑眯眯地揮揮手,他又恢復了那胖乎乎的模樣,好像從來就不曾流落過街頭,也不曾因為一個饅頭而苦苦哀求。
荊涼夏好笑地看著朱掌櫃一臉諂笑地掀開車簾,說幾句話,隨即,朱掌櫃嘴裡叼了根稻草,哼哼著拿了個燒餅走到了遠處,不再往荊涼夏這處看。
一襲紅衣漸入人眼……
齊燕從馬車中慢慢下來,她站在車前,面板白晰如玉,陽光溫溫散散照在她整個人上,一身清華,她笑了笑,揮手示意荊涼夏走近。
荊涼夏有些發愣地走向齊燕,隨即兩人會意相視而笑。齊燕靠著車,輕勾嘴角:“八幅畫都在車裡,你可要見見?”
八幅畫?
荊涼夏怔了一下,許久沒見到那些姐妹們,似乎已經很是陌生,又或許,從來就沒有熟悉過?
齊燕見荊涼夏發愣,繼續問道:“你可願意走?”
“你們此去,路途遙遠,可是不會再回來?”荊涼夏顰眉。
“那是自然,崑崙仙山遠在西南,山高地廣,長年覆雪,能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回來了又有什麼好呢,徒增傷感罷了。”齊燕說完,側目看了一眼豎著耳朵的朱掌櫃,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從來沒有過變化嗎?”荊涼夏仔細看了看齊燕,猶豫地問道。
“你指哪裡的變化?性格?還是容貌?”齊燕好笑地問。
“你知道的。”荊涼夏撇撇嘴。
“也許有吧,也許也沒有,我從來不會關注那些變化,我不怕死,不怕消失,哪怕給我一天的時間,只要他願意為了我,把這裡一切都放下,我都願意。”齊燕苦澀道,她抬眼看著荊涼夏,繼續道:“我一直以為畫外的世界很美好,卻不想自己根本不適合那樣的生活,世俗的約束,權利的鬥爭,金錢的*,人性的貪婪,都能在這個世界裡看到。”
“你以為你看到了蓬萊島,卻不過入了狡兔窟。”荊涼夏抬手將齊燕身上的厚斗篷仔細地緊了緊,“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為何要強迫自己愛上一個人呢,畫中無憂,小橋流水,木屋鬱林,自由自在的。”
“那你呢?”齊燕一聽,反問道:“你以為你和我們不一樣嗎?”
荊涼夏忽然愣住了,腦海中猛然想到了那天夜裡玉屏兒與自己說的那番話,自己一直在做夢,一直都在畫裡,可是那道士明明說是畫師犯了過錯,才讓自己魂飛異世啊。
現在想起來,好像從前的一切都不真實,她就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前前後後加起來數十年未醒……
“我不知道你腦袋裡到底裝了怎樣的記憶,以至於與我們不同,我只知道,你是臥榻圖。”齊燕忽然緩緩說道,“而且,你根本就不是前兩個月醒來的,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早,你在五十年前,就已經醒來,只不過不知為何,你卻沉睡了那麼久……”
齊燕說完,仔細地打量著荊涼夏的表情,意料之中,荊涼夏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看來她自己必定也是猜測到了的。
“早在你說過我的靈力有五十年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我曾經醒來過,又睡著過,不是因為我是臥榻圖,而是另有原因。”荊涼夏抬起自己的手,仔細地端詳著,指尖一點白光一閃而過,齊燕用驚異的眼神看著荊涼夏,久久不語。
“那個老道士,究竟是誰?”荊涼夏問道。
“如果我們沒猜錯,應該就是被崑崙趕出來的那個畫仙吧,他收了十二個徒弟,畫了我們。”齊燕側頭看著一叢花草,眼神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