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老太太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佑哥兒和王素兒,頓時思緒萬千:
佑哥兒玉樹臨風,穿著國子監監生的青袍、頭戴大帽,這身裝扮也是舉人的常服。今年春闈發榜,高中的祥哥兒和大房的瑾哥都穿著簇新的進士藍羅袍進宮上表謝恩,唯有落榜的佑哥兒黯然把自己關在書房苦讀……。
論品貌,這佑哥兒和素兒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偏偏這兩個苦命的孩子都沒了父親,若把他們湊成夫妻,等於弱弱結合,彼此都得不到好處。
將來佑哥兒官場沒有岳家幫襯,對素兒心生埋怨——那豈不是佳偶變成了怨偶!
而且昨日看七兒媳婦柳氏的意思,似乎也不太願意親上做親,唉,不怪柳氏勢利,若換成是自己,多半也是不情願的——統共這麼一個兒子,下半輩子的指望全靠他了,當然是願意尋個得力的親家!
至於素兒,顏老太太目露憐憫:這孩子來了大半年,行事越發穩重得體,比當初她母親強多了。她沒有強勢的孃家的可以依靠,將來一定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
眾人在行禮和早飯時,幾個媳婦均瞧出了顏老太太心事重重,莫夫人、五夫人、九夫人均以為是瑞哥兒的糟心事鬧的。
於是莫夫人惶恐不安,五夫人幸災樂禍,九夫人沈氏最近則比較煩心:因為莫氏現在幾乎對楊氏百依百順;七嫂柳氏獨木難支,乾脆保持緘默,所以現在議事廳等於五嫂的“一言堂”,五嫂自然用不著再給自己好處了,後悔啊,當初怎麼見了一點小財就動心,站到五嫂那一邊了呢,鬧得現在七嫂都對自己有了耿介……。
只有柳氏知道顏老太太悶悶不樂的真實原因,可是她也無能為力,對她而言,兒子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她一個寡婦人家,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了。
柳氏喚了佑哥兒過去,說:“你祖母疼了你一輩子,她老人家心情不好,你又恰逢旬假,把今天的詩文會友推了吧,好好陪你祖母說說話,逗她老人家開心。”
今年春闈顏府三人去貢院科考,寧佑一人落榜,情緒很是低落。顏老太太也著實想法子開導了他一陣,祖孫兩人感情是府裡獨一份的。
所以聽母親這麼一說,寧佑眉頭都沒皺就應下了,遣小廝去詩會地點——什剎海的一個大畫舫裡向主人家打招呼,自己果真陪了顏老太太一整天。
寧佑給顏老太太揉肩捶腿削水果,還說了許多新鮮的笑話見聞,連一同侍奉的王素兒都聽了進去,笑意也多了。
松鶴堂丫鬟婆子都討好說佑哥兒孝順、貼心、有出息,顏老太太平日裡聽慣了倒沒覺得什麼,今天聽起來尤為用心:越是看見佑哥兒的好,她就越擔心若將素兒配給了他,將來佑哥兒萬一仕途不順,得不到岳家扶持,會不會埋怨這門親事呢!
不行!不能因為只顧著外孫女素兒,而毀了親孫子佑哥兒的前程!佑哥兒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將來在官場上有所作為麼?!
晚飯前,柳氏照例過來晨昏定省,顏老太太單獨叫了她去佛堂。
“你昨日說挑通房的事情,我想著,也是到了該預備的時候了。”顏老太太道。
柳氏恭順點頭道:“媳婦也是這麼覺得。”
顏老太太說:“昨日你說挑了三個女孩子,明日一早,把這三個孩子帶我瞧瞧,我雖老了,也能幫你長長眼,那些狐媚魘道心術不正的,堅決不能要。”
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決定放棄撮合佑哥兒和素兒了!柳氏大喜,面上卻也不顯,只是點頭道:“是。”
顏老太太瞧著這個幾乎無可挑剔的兒媳婦,暗想佑哥兒雖沒了父親,可有這樣的母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再過一個月就是我的壽辰,本來我只是打算請素日交好的各府女眷聽聽戲,玩鬧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