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藍的夜幕下,於東華門內三座門迤北,一座裝飾華美卻又不失低調的宮殿坐落在此,紅牆金瓦,隱隱泛著昏黃而溫暖的光暈。
這裡,便是萬德帝與髮妻元皇后唯一的血脈,當今備受帝寵的皇太子蕭稷與其妻許氏所居的慈慶宮。
昏黃的燈光透過懸在廊下的八角宮燈鏤空格,在石磯上透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廊下的宮人皆肅眉謹目的站在那,遠遠地,便看到兩個人漸行漸近,靠前的人提著羊角燈,微微躬著腰,替身旁的少年打著光,動作極為貼心。
待來至廊下,宮人們忙或欠身,或躬腰,齊齊出聲道:“太孫殿下。”
少年微微點頜,只淡淡“嗯”了一聲,便撩袍而入,步伐穩而緩的走進了許氏所在的東配殿。
而早在蕭譯剛進慈寧宮時,便已有宮人來向許氏稟報,此刻太子妃許氏正坐在暖閣的鳳榻上,聽到宮人的話,唇角抿著恰如其分的笑意,點了點頜道:“去吧。”
當來稟報的宮人退了出去,許氏一雙好看的鳳眸微微下移,落在手邊的一副卷著的畫軸上,眸中也漸漸浮起滿意的笑來。
恰在這時,透過連珠帳,隱隱能瞧到有人影在鏤刻花紋的扇後略過,許氏當即將身子坐的更直了些,目光投了過去。
果然,少年穩重的身姿轉過扇走了進來,停在連珠帳外恭敬地拱手道:“兒臣給母親請安。”
許氏聞言唇角更為溫和,微微傾身,隨即鳳眸微微挑起笑意,睨了眼連珠帳下的宮人道:“將簾子打起來吧,母子間,沒這麼多忌諱。”
宮人順從的彎腰將連珠帳從中漸漸撥至兩邊挽了起來,許氏這才滿意的看向眼前的少年,輕招手道:“阿譯,來。”
蕭譯微微抬眸,正對上母親溫和而親切的目光,眸中微微一動,唇角也泛著溫暖的意味,上前走至許氏的鳳榻之下,此時早已有人將黃花梨木玫瑰椅搬至榻前,蕭譯從善如流的入座,便有人陸續將熱茶和點心奉上來。
可直至一切妥當,他卻仍不見榻上的母妃說話,只有不遠處擱在小几上的銅鍍金琺琅轉花葫蘆鍾在輕聲走著,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音。
“父親,可還好?”
蕭譯陡然的聲音打破了暖閣內的寧靜,許氏聞言眸中更化開了幾分暖意,隨即輕點頜道:“放心,殿下如今都好,方才已是就寢了。”
蕭譯聽了點了點頭,本想著自己既是開啟了話題,母親也該與自己說正事了,誰知許氏卻只是如尋常那般溫和的叫他用桌上的小點,絲毫未有開啟話頭的意思。
蕭譯不由有些詫異,帶著滿心的疑惑,終究率先開了口。
“母親今日尋兒臣過來,可是有何事要與兒臣說。”
話音一落,許氏眸中劃過一絲光亮的笑意,隨即頗為隨意道:“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今日我從皇后娘娘那得了幅畫,想叫你來一同品評一下。”
此話一出,蕭譯饒是平常再沉靜,此刻也是微微怔楞了。
他知道,母親許氏是出身於書香名門,於書畫鑑賞上頗有見解,不過,人人都知當今的太子蕭稷與太子妃許氏琴瑟和諧,因而母親若有了好畫,也只會與父親品評,如今反倒將他召來,倒是不得不令他覺得詫異。
榻上的許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卻是不多做解釋,只側眸看了眼身旁的貼身大宮女蘭溪,蘭溪當即抿嘴輕笑,彎腰將許氏榻上擱著的畫軸拿了起來,小心送到座下的蕭譯面前。
蕭譯抬眸,見許氏揚頜示意他開啟,便收起詫異的心思,仍舊平靜無波的接過畫軸,隨即一手拿著畫軸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將畫軸一點一點展開。
當畫上的人一點一點落入他眼中時,他瞬時明白了母親此番叫他來的意圖,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這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