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與你同日生,今日能與你同去,是我這輩子的最幸。”
一滴淚無聲的從張懷宗衰老的容顏上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此世能得丈夫為她的一滴淚,已是足夠了。
“我們去吧。”
像是安慰般,又像是一種解脫的欣慰,靳氏輕輕覆上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張懷宗的手背。
過了許久,屋內響起了老人顫顫巍巍卻又滿是無憾的聲音。
“好。”
話音一落,原本捏著燭臺的左手輕輕一扔,點著燭火的燭臺正好落在那紗幔之上,火苗燎起的聲音漸漸細微地響起,細膩的紗幔被燒出了一個洞,以迅疾地速度蔓延,漸漸變黑,燒成灰燼。
感受到屋內漸漸烘烤的熱意,坐在那兒的張懷宗與靳氏像是給彼此勇氣一般,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一動不動,等著這最後一瞬的解脫。
……
當便衣的韓振帶著錦衣衛到達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燒焦的房屋已然被水撲滅,夾雜著潮溼的味道,直躥入鼻內。張府上下的所有人皆跪在那燒為灰燼的廢墟前,或低頭啜泣,或嚎啕而哭。
韓振一雙冰冷的眸子此刻變得複雜而掙扎,終究展開袖中由內閣(其實就是嚴氏父子)親自草擬的聖旨,平靜的念出上面每一個字。
唸完的那一刻,府內再一次陷入另一種恐懼的嘈雜,作為一個執行聖旨的欽差,他沒有什麼能做的,只能靜靜地站在那一堆廢墟之前,默然不語。
漸漸地,聲音越發嘈雜,也越發混亂,就在這時,一個少女掙扎與抵死抗拒的聲音引得韓振微微一動,終究轉過頭去。看到被強拽而出,即便再狼狽也不願屈從的少女,韓振終於出聲。
“何事?”
話音一落,作為指揮的錦衣衛忙跑過來道:“回大人,此女是罪人張懷宗的孫女,她不肯隨我們回去。”
韓振靜靜地看著那少女,容貌清麗,即便如此情景之下,卻是沒有絲毫的狼狽,背依舊挺得直,頭依然抬起。
“你可知,你這是抗旨。”
聽得韓振這句話,少女唇角淡然地勾起,隨即定定地將目光轉過來,毫不畏懼道:“作為張府的女兒,我寧願死,也不為官妓。”
韓振默然的看著那少女,過了許久,終究移開目光,看著眼前的廢墟淡淡溢位一句話來。
“隨她吧。”
那錦衣衛聞言當即驚道:“大人?”
“一切罪責,由我承擔。”
寧願如此,他也不願違背初心,去為難一個忠臣的後人。
話音落盡,身後的錦衣衛鬆開了手,少女靜靜地看著韓振,看著那個看似冰冷無情的男子,即便臉帶淚痕,卻不失氣節的笑然道:“罪女謝韓大人,我不會讓韓大人為難”
最後一句話說的輕而縹緲,落在韓振耳中時,讓他微微一震,下一刻,他驚然的轉頭時,卻是為時已晚。
少女幾乎是瞬然間,拔過身邊錦衣衛的佩刀,毫不猶豫地劃過自己的脖頸。
嫣紅的鮮血猶如梅花一般傲然的沿著冰冷的刀刃生長,韓振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抱住少女,閃著寒光的佩刀靜靜地落在地上,這一刻所有的人似乎都安靜了。
韓振抱著呼吸艱難的少女蹲下身來,只能看到刺目的熱血沿著少女的脖頸蔓延到少女的衣裙上,開出一片又一片的梅花。
美的傲然。
美的決絕。
“大人……大人的恩情,無以為報……”
少女每說一個字,都是艱難而不易,看著少女嘴角流出越來越多的鮮血,韓振不知道該怎麼做,能怎麼做。
下一刻,一個冰冷的東西卻是被塞進了他的手中,韓振低頭看去,染著鮮血的手中躺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