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裡疾府書房裡,嬴稷陰沉著臉,焦躁地來回走著。
樗裡疾並沒有問他,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
嬴稷忽然止步,問道:“王叔就不問問,寡人為何而來?”
樗裡疾道:“大王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跟老臣說。”
嬴稷道:“如今能夠讓寡人來求助王叔的事,能有幾件?”
樗裡疾道:“大王指的是……”
嬴稷已經焦躁地自己說了出來:“義渠君!”
樗裡疾的臉色也陰沉了下去:“大王是想動手?”(未完待續。)
第400章 夫與子(3)
嬴稷道:“是。”
樗裡疾道:“大王是秦國之主,只要大王一聲旨意,老臣願意為大王撲殺此獠。”
嬴稷卻沮喪地坐下,搖頭道:“寡人不能。”
樗裡疾輕嘆一聲,勸說道:“大王,您才是一國之君。”
兩人目光對視,彼此明白對方的意思。
嬴稷卻搖搖頭道:“不,寡人不能——”
樗裡疾仍然想努力一把:“大王——”
嬴稷忽然暴躁起來:“寡人知道王叔是什麼意思。義渠君甚至高陵君和涇陽君的存在,都是我大秦王室血統的恥辱。我身為先王的兒子,您身為先王的弟弟,都不能容忍這種恥辱的存在。”
樗裡疾道:“大王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執政了。列國都沒有成年的君王依然還讓母后繼續攝政的先例。”
嬴稷頹然道:“是,王叔是旁觀者尚覺得不服,難道寡人就不想親掌權柄,號令天下?這樣的想法,在寡人心中,過了百遍千遍萬遍,可……寡人不能!”
樗裡疾道:“大王是怕傷及母子之情?”
嬴稷卻反問:“王叔不是我,不怕傷及與母親的感情。可王叔為何不質問母后,為何不用宗室扼制母后?”
樗裡疾默然。
嬴稷冷笑道:“因為我們都目睹了那一場季君之亂帶來的災難,有生之年絕對不想讓大秦再遭受那樣的災難。列國爭雄,虎狼環伺。如若再內部分裂,那才是親痛仇快。與江山社稷比起來,義渠君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樗裡疾沉默良久。才苦澀道:“不錯,與江山社稷比起來,這些都是小事一樁。可這江山,終究是大王的,太后她,她也只能是因為大王當初年幼,代為攝政而已。”
嬴稷也苦澀地道:“是啊。寡人年幼,母后代為攝政而已。可這世間的權力,一旦掌握在手。就不會這麼輕易易手。寡人沒有足夠的實力,又如何能夠從母后手中接過這江山來?寡人還掌控不了魏冉、白起這樣的驕兵悍將,還不能與趙主父雍那樣翻雲覆雨的老手對弈天下。寡人還需要母后,秦國還需要母后!秦國赫赫威名。秦王於諸侯之中的地位。看似是寡人的,其實都是母后的。”
樗裡疾亦是無奈嘆息:“是啊,有時候細想想,太后若是沒有這麼驕狂恣意的性情,如何有對決天下的強悍和手段。所以我們想要秦國強大,就不得不承受統御之人的專橫和氣焰。只是,老臣是不得不退讓,但是大王卻不一樣啊!”
嬴稷反問:“如何不一樣?”
樗裡疾目光炯炯。充滿了煽動之力:“臣等能退讓,大王卻未必要退讓。人壽有定。大秦的江山終究要屬於大王。大王越早能夠承擔事情,就越早能夠得到掌控的權力。有些事情,臣做了,就是僭越,就要引起太后的鎮壓。大王做了,卻是一種成長和嘗試,太后是會寬容大王的。”
嬴稷看向樗裡疾,心頭狂跳:“你的意思是……”
樗裡疾道:“大王或許暫時無法接過全部的權力,但卻可以嘗試著踏出一步兩步來。只要大王做得夠好,就能夠得到更多擁戴、更多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