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的官兵們正在城垣外圍緊張地挖掘戰壕,並佈置明暗火力點。
“忠恕哪,你覺得我的城防工事佈置得怎麼樣?”
姚常青忽然間問了句,站在姚常青身後的嶽維漢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姚營長這是在跟他說話呢,這忠恕卻是嶽維漢的表字,這還是他從口袋裡翻出的一封家書裡看到的,那封家書是嶽維漢的老父親從浙江奉化老家託人捎來的,開頭就是“字諭忠恕吾兒”。
嶽維漢對他現在的身份瞭解還不多,不過從名字上看,這個嶽維漢應該是出身名門,這岳家在浙江奉化很可能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否則他的老父親也不可能給他起這樣的名字,忠恕維漢,這四個字的字面意義可不一般!
曾子曰:夫子之道,唯忠恕二字而已矣。
再以維漢兩字為名,由此就不難看出嶽維漢老父親的心願了,那是希望嶽維漢能以夫子之道來維護漢家統治了,若不是詩書傳家的書香門第,那是斷然取不來這樣的名字的,不過嶽維漢現在卻實在沒多少心思去琢磨這些。
見姚常青發問,嶽維漢當即答道:“長官佈置的城防工事可謂完美,無論是交通壕和各連排散兵坑的連線,還是輕重火力點和明暗工事的搭配,都堪稱典範,無論小鬼子從哪個方向進攻,都會遭到我軍的迎頭痛擊,各處火力點更是能夠形成嚴密的交叉火力網,絕不留任何射擊死角,依卑職看,既便是中央軍校的德國教官,做的也未必能比長官更好,不過……”
現在的嶽維漢雖然並非原來的嶽維漢,也絕不可能上過什麼中央軍校,但他身為軍史愛好者,多少還是具備一點軍事理論基礎的,所以要應付姚常青的話題絕對不成問題,而且嶽維漢身為穿越眾,看過後世許多軍事家對於淞滬會戰的總結分析,大到整個淞滬會戰,小到寶山縣城的攻防戰,嶽維漢懂的比姚常青只多不少!
“哦?”
姚常青依然揹負著雙手,臉上卻浮起了一絲自信的微笑,說道,“忠恕可是覺得我佈置的城防工事還有漏洞或者缺陷?”
“沒有。”嶽維漢搖了搖頭,肅然說道,“長官佈置的城防工事可謂是滴水不漏,但卑職以為,全營陳兵城外,與敵野戰,實為不智。”
姚常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旋即又道:“說說你的理由。”
嶽維漢道:“如果守城兵力有一個師,則的確應該陳兵城外與敵野戰,如若不然,全師近萬人雲集於巴掌大的城垣之中,敵軍只需一通炮擊,守軍無處騰挪躲避死傷必眾,則頃刻間就會軍心渙散、土崩瓦解。”
姚常青聞言不由輕輕頷首,這倒是實話。
嶽維漢又道:“可如果守城兵力只有一個營,則情形又大不相同,這時候如果捨棄堅固的城垣工事而陳兵城外,則難免兵力分散,予敵各個擊破之機會,不如收縮兵力於城內,與敵巷戰,則可躲避敵軍炮火,保全自己,同時也能更大地殺傷敵人。”
“不然。”姚常青輕輕搖頭道,“忠恕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如若驟爾放棄城外工事,日寇必趁勢而進將我軍四面合圍於城垣之中,屆時與外界的聯絡將會被日寇完全切斷,更可慮者,我軍龜縮城垣之後將無法正面展開實施反擊,如此,我軍就只剩下被動挨打的份了。”
嶽維漢略微思忖後接著勸道:“長官,我軍如果陳兵城外,則各連排散兵線和苦心構築的火力點就會直接暴露在日寇飛機、重炮以及各種輕重火力的直接打擊之下,只怕未必能發揮應有之作用啊。”
“這個我當然知道。”姚常青伸手拉了拉呢子軍裝的下襬,肅然說道,“但是退守城垣也一樣會遭到日寇飛機、重炮的殺傷,而且我們是軍人,軍人當以服從軍令為天職,既然上峰命令我們死守寶山外圍,寸土不能退讓,那我們就要堅決執行,絕不能打任何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