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入城也不見糜竺等官員來迎,只被公子商請到陶謙臥榻前。
劉備一路心裡本自疑惑,想陳登不來相迎可能是已經出發去了東陽,而糜竺乃徐州別駕,就算繁忙,也不該不露面。而再一見公子商和他身邊將校,一個個神色可疑,劉備到此時雖覺身陷險境,但再也不能‘知難而退’了,只得硬著頭皮闖進去。
陶謙躺在臥榻上,容顏已經憔悴許多,只見到劉備,便是欲要起身相迎。
劉備見得他不無怠慢之處,心裡一喜,趕緊伸手相扶,言道:“使君不必客氣!”便給他枕了個軟枕,讓他靠著說話。只是見他睜眼欲言而止,不停咳嗽,許久吐出一口濃痰,半響不語。
劉備跟張飛並排,拱手問公子商:“令尊這是……”
公子商答道:“家父這些日子忽染小疾,臥病在塌已經數日了。”
劉備趕緊轉身道:“使君身患小恙,為何不曾早日告與我,現在身體可曾安好些?”
陶謙顫巍言笑:“勞玄德掛心了,我沒事,只年紀大了。哎,不中用了,看來活不了幾日了!”
劉備趕緊道:“使君休要此言,只待休養時日也就好了,千萬要保重身體。”
陶謙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這病我清楚,是活不了幾日啦!”
劉備心裡一凜,他怎麼老是說他活不了幾日,難道這話裡有話?果然,只聽他接著道:“說來,玄德先是替我擊退曹操犯敵,後又力拔麴義而還,解我北門威脅,可謂對我徐州上下功不可沒,某有生之年無以為報……”
劉備聽來十分受用,只連稱不敢。張飛在旁邊,只想往上抬高大哥威德,便是哈哈而笑:“那是,那是!這句話老使君算是說對了。呵呵,我大哥他……”
正要繼續說下去,只被劉備趕緊喝止:“使君說話,三弟豈可隨便打岔?”
張飛嘿嘿而笑,話也說了,便也不怕駝他這罵了,只趕緊住口。
陶謙呵呵而笑,只輕咳兩聲,又是一口濃痰啪嗒落地。
劉備見他顫巍的模樣,想是他難道真的不行了?便是心裡揣揣,問道:“不知使君這次召我來所為何事?”
陶謙也不即回答,只先笑了笑,道:“讓玄德見笑了……”
頓了頓,才道,“這次鄙人以‘商議軍務’為藉口請玄德來,實在迫不得已,有損口德。只我眼看不行,想我百年之後徐州不能無主,不敢耽誤大事。又鑑於前兩次玄德謙讓之德,君子之風,想我若明言,玄德必不肯來。我便是撒了這個謊,讓劉備趕來,實欲要讓玄德接手我徐州牌印。這,這事先沒有說明之處,還望玄德見諒。謙,實在死罪。”
劉備見他一字一句說來十分誠懇,只被他每說一句,如同敲上了一根釘,既讓人心癢,又讓人期盼。想我等他這句話,一晃又是幾個月了。便是兩讓在前,我的‘謙讓’之德早已深入徐州百姓心裡,這政治砝碼也跟著高了一籌。如此,此刻再來個三讓,又有何妨?
便是趕緊拱手道:“使君所贊,某實慚愧!想君身體雖然歉安,但不過調養幾日也就康復了,使君也不必深憂。更何況有兩位公子在,又何愁徐州不能安定,基業不能穩妥……”
只還沒客氣完,陶謙早就伸手把徐州牌印從被窩裡拿了出來,然後歉身而起,雙手捧著牌印送到他跟前,言道:“非君不能安此州,君不可再推脫!”
“呃……”
劉備心裡雖然狂喜,但腦子還算清醒,只沒發達,便是遲遲不肯接印,只做推辭。
張飛在旁邊皺了皺眉,叫道:“大哥替徐州上下做了這麼多功德,拿這徐州牌印也不辜負了它……”
陶謙突然嘆了一口氣:“玄德若不接這牌印,是欲要讓老夫死不瞑目啊!”